毕竟相比于他前一阵子的疲惫暴躁和冻人输出,祁医生最近的状态是大家都肉眼可见的‘平易近人’,连毒舌的频率也降到了历史最低水平,工作效高得吓人。
具体表现为被病人要联系方式的次数直线上升,被主任叫上手术台当一助甚至主刀的次数不断增加,连很多新来的实习医生都有胆子和他搭话了。
“难不成是有对象了?”
小护士许萌躲在护士站后,偷偷和同事小姐妹乱猜测。
“可拉倒吧,你没见祁医生值夜班那个劲儿啊?双手插兜走路带风,除了急诊电话从不掏出手机看一眼的,能是有对象的表现?”
小姐妹比许萌早一年入职,也曾对年轻英俊的祁医生抱有过一丝幻想,但很快就被现实吓得退避三舍。
“这倒是,祁医生一看就是个工作狂人。”许萌本来已经对祁聿快下头了,但上一次祁聿挺身而出保护老奶奶……和她,让喜欢英雄救美桥段的小姑娘又花痴上了头。
“要是祁医生一直不恋爱也挺好的,我觉得没有哪个女孩子能降服他。”许萌捧着脸,“他就一个人遗世独立的帅就完事儿了!”
“我看你俩是想遗世独立的被点名!”护士长突然出现,从背后一人敲了一栗子,叉腰道,“马上交接了,还在说小话!”
许萌连忙吐了吐舌头,却不怕嘴硬心软的护士长,甚至反过来追问她,“护士长,你消息广,知不知道祁医生最近是有什么情况了呀?”
“什么情况?人家就是更有人味儿了一点而已!大惊小怪。”
护士长年纪大眼睛毒,教两个小姑娘,“都说医者仁心,但仁心的背后是强大的心。咱们当医生护士的要心理强大,医院里悲欢离合太多,我们得保持客观冷静的心态,才能更好的救助病人。”
“所以祁医生以前那样也没什么问题,只是看上去不好接近,但医术医德都是没得说的。”
“现在嘛,可能是换了个环境,心态变了点吧。”护士长笑笑,“人嘛,总是要成长的。你们以为咱们骨科的邱主任年轻时候也和现在一个样?”
“啊,难道不是?”
“邱主任一看那眉头和脸部肌肉走势弧度,就知道一直爱凶人发火的诶……”
两个小姑娘悄声吐槽。
“哈哈,你们邱主任年轻时候可是咱们院远近闻名的老好人!”护士长笑着摇摇头,“好多病人不远千里给他送锦旗呢!”
“不是吧,那他怎么变成现在这副凶巴巴的……”许萌不敢置信,但话只说了半句就被旁边小姐妹揪了一把,像是知道内情。
“……有的人拿刀是救人,有的人拿刀……是伤人。”
护士长没有多说,留下这句话,便招呼两人去开交接会了。还是小姐妹在路上和许萌悄悄讲她从别的同事那里听过的旧事。
原来邱主任年轻时被一名病人拿刀伤过,砍伤了两根手指。那个病人将自己病治不好的原因归根于邱主任脾气太好说话太温柔,认为他的诊断没有信服力,一意孤行地造成了一场惨剧。好在邱主任手部的伤势并不重,没有伤到神经,痊愈后便重新回到了岗位上。
但这件事却改变了邱主任的工作方式,令他逐渐转变为如今谨言厉行说一不二的处事风格。
“小祁,今天这个截肢手术简单,你来做。”
手术室外,六院的骨科主任邱国良正在和祁聿坐着最后的交代。
“患者也是你之前一直在跟的病人,病程你都了解,我就不多说了。这次医院启用新的手术设备,你前期也参与学习调试了,可能比我用得都熟练。只是病人切除的位置有点偏,我看看你拿得准不。”
“不用担心,有问题我在旁边。”
“知道了主任。”
祁聿站在水池边,十指朝上地认真清洁手部和腕部,脸色镇定,“搞得定。”
“嗯。”
邱主任看着小伙子一脸淡定的表情,十分满意,“这个手术时间不长,做完你去我办公室坐坐。之前你研究的那个体内激光微创,实验有结果了吗?”
“出了,一致性目前符合要求,但距离临床还有一定阶段。我打算先用AI模拟评估,把敏感性和特异性再提上去一点,再临床试验。”
“好,医院实验室随便你用!我有几个老同学在大学里也有实验设备支持,有需要随时给我说。”邱国良难得露出欣喜的表情,“如果真做成了,你可是大功一件啊,不知道能救多少人!”
“……看情况吧,不一定能成。”祁聿表情却没有邱国良那样兴奋,只淡淡道,“有时候疾病不等人。”
“哎,小祁,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逝者不可追。”邱国良算是祁聿的导师,也算是看着祁聿从医学这条道路一路走来的,知道他当年是为了母亲的病才选择了医学这条路。
“我们为人医者,应当放眼当下和未来,”他沉声道,“能多救一个人,那就尽全力多救一个人。”
“主任,”祁聿垂下眼,“您知道的,我当初学医只是希望能救下一个人。”
可惜没救上。
“但是当你成为了医生,”邱国良脸色变得肃穆,“你的使命就不只是这样了。”
年逾六十的长者伸出那只仍然隐约看得见指尖陈年旧伤的手,从无菌盒中取出手套。
一双递给祁聿,一双自己郑重戴上——
“你承载着的,是更多人的希望。”
祁聿接过手套,此时的他却还没有接过邱主任的话。
直到不久之后,他才真正意识到这句话的分量,有多么重。
第35章 西米露
下班回家时,祁聿顺路在桂家的食铺里买了一份汤粉。
老屋的厨房被划出去了一大半,现在只有非常狭窄的一部分。祁聿也不打算在这里常住,因此连厨房用具都没有买,打算以外卖度过这段时间。
桂家食铺是他从小就吃的,桂阿嫲更是在他小时候经常照看他。如今祁聿长大也算有本事了,自然也想尽一份心多照顾照顾他们生意。
当然,事实上拥有城中村房产数量远超他家和成子俊家的桂家母子并不缺钱,做这份生意完全是长久以来的家业和打发时间的去处。桂阿嫲在看到祁聿登门后连钱都没有收到,高兴之余,还非常大方地给他在汤粉外又打包了两份糖水,硬塞给祁聿让他回家喝。
“呢D都係你细个嗰阵時钟意食嘅,攞返去食啦。”
祁聿想推拒,“阿嫲,我都这么大了,晚上不喝甜的。”
“大咩啊,”老人家嗔怪地拍了他一下,“唔理点样,係阿嫲呢度都细路仔喇。”
桂阿嫲是看着祁聿长大的,因此在她眼中祁聿一直都是小孩子,倒也没错。长者赐不敢辞,祁聿对其他人再没有好脸色,对于慈祥的桂阿嫲也是狠不下心的。
他无奈接过,又嘱咐阿嫲过段时间去医院复诊体检,不用再排号,拿到体检报告单等他下班来看就好,这才告别老人家朝街对面的老房走去。
“一如既往的受欢迎啊,聿仔。”
刚走进常年敞开的铁门, 祁聿就听见一声戏谑的打趣。
“……红姨,”祁聿礼貌叫人,“这句话该送给您。”
眼线和文眉都早已褪色的瘦削女人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受欢迎的样子,她朝祁聿翻了个不优雅的白眼,“我谢谢你哈。”
坐在缝纫机旁的红姐,外貌上与年轻时的妖娆风姿相差了不知道多少,但那副皮囊下的灵魂还是同样年轻时一样直白随性。她晃了晃手里正在缝的裤边,“老娘要还那么受欢迎,现在也不至于在这儿改男人的破裤子!”
祁聿向来只会损人,此刻见红姐自损,默了一下,才说。
“美的身体悦人,好的手艺悦己。”
“反正都是挣钱吃饭,没什么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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