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俞安雨进了手术室,陆离一刻不停地拨通了俞侃的电话,接通电话的俞侃有些小小的意外:“离离?”
陆离越过寒暄,直接讲明来意:“爸,俞安雨在办案中出了车祸,有些严重,刚进手术室,您先不要告诉妈,现在我需要您做几件事。”
电话那头的俞侃倒抽了一口气,郑重地开口道:“你说。”
“我所了解到的信息里,车祸时他的车速很快,撞击导致脑震荡、颈椎错位、气胸,暂时还不清楚有没有其他的伤,我们现在在急救中心,首先,我需要您尽您所能联系到C市最好的脑科、神经科、骨科、胸外科专家到急救中心;其次,希望您联系条件好、设备齐全的私立医院或者疗养院,他脱离危险后转移到环境好一些的地方有助于他更快恢复;最后,我需要您安排几个保镖24小时守在病房外确保他的安全。”
“好的,我立刻让人去办。”俞侃爽快地答应下来。
陆离继续说:“那,爸,您先挂吧,我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安排。”
俞侃挂断电话前,安慰陆离:“别怕孩子,爸爸在呢,那小子不会有事的。”
陆离的鼻尖一酸,眼泪就下来了,他猛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住哭腔:“嗯,谢谢爸。”
俞侃没有耽误时间,快速地挂断了电话,陆离抬手飞快地抹了一把眼泪,拨通了顾亦然的电话,顾亦然接通后,还没等陆离开口,就先询问:“俞队的情况怎么样?”
“还在抢救,顾队,我需要你的帮助。”
“嗯,坠毁那辆车的火已经熄灭,车上两人均无生命体征,遗体已经送回市局,等待解剖。俞队的车,交警队已经拖回去了,事故原因调查结果出来了我第一时间同步给你。”
*
抢救进行了三个多小时,俞安雨被推出手术室时已经是凌晨了,除了陆离和刑侦队全员都守在手术室外,陈副局和元秘书也匆匆赶到,看到“手术中”的灯熄灭,所有人都精神一振,迎了上去。
多亏俞侃把相关科室的顶级专家都召集到急救中心,几个经验丰富的专家一碰,快速确定了抢救方案,天神下凡,愣是把俞安雨从死神的手里给抢回来了。
听到医生口里那句:“目前已经脱离生命危险……”陆离紧绷的神经这才彻底放松,后续的内容他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眼泪跟着涌了出来,他握着俞安雨的手,那双有力的大手并没有给自己回应,但陆离知道自己不会失去他了。
“混账……混账东西……”陆离哽咽着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骂他,而这只病狗现在连狡辩也做不到了。
*
第二天一大早俞安雨就转到了俞侃安排的私立医院,俞侃夫妇连夜赶来C市,看到俞安雨躺在病床上还没有恢复意识,柳婉婉抱住陆离就开始嚎啕大哭,陆离一晚上没睡,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情绪被柳婉婉一勾,也跟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掉,情绪几乎失控,哭着只一个劲儿向柳婉婉道歉,吓得柳婉婉赶紧来哄她的小宝贝,安慰他这傻大儿吉人自有天相。
顾亦然半夜给陆离打电话,告诉他路虎的驾驶座下方发现了一个发讯器,带有窃听和定位的功能,这也是对方能够精准撞上俞安雨的原因,已确认坠毁的SUV副驾驶座上的人是仲夏,而仲夏生前最后一通电话的确是打给了俞安雨。
顾亦然一语点醒梦中人,陆离这才想起来那天晚上回家路上碰瓷的“母子”,查看了迈巴赫的行车记录仪,才确认的确是有人趁虚而入,趁着自己和俞安雨在解决纠纷,将发讯器通过驾驶座的车窗贴在了车顶,而放下车窗的,正是自己,自己难辞其咎。
*
俞侃和柳婉婉陪着陆离待到十一点过,才在陆离的劝说下先回家了。陆离感觉不到疲惫,他的精神一直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午柳婉婉逼他睡了两个小时,他做了两个小时的噩梦,梦里俞安雨身上连接着的仪器出现各种意外疯狂报警,他惊醒过来,确认俞安雨一切数值都在正常范围,只是仍在沉睡,他却再也睡不着了。
陆离牵起俞安雨的手,亲吻着他的指尖,柔声问他:“你还没睡够吗?”
俞安雨没有任何反应,陆离的眼眶又酸了,哽咽着训他:“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过惩罚吗?不听我的话是什么下场,你心里应该有数吧?我这么记仇,你以为只要自己睡得够久,就能耗到我忘记吗?”
嘴硬心软的陆离没有得到俞安雨的回应,眼泪顺着眼尾滑落下来,他改口妥协道:“知道了,不惩罚你,也不怪你、不凶你……所以,你快醒过来好不好……你别睡了……”
俞安雨向来是有求必应,此刻面对陆离的哀求却也无动于衷,陆离的情绪上来了也有些收不住,他爱的人们,父母、俞安雨,都是彻头彻尾的大好人,他们没有做伤害别人的事情,反倒是一直在倾尽全力帮助别人,无论是救死扶伤的父母,还是除暴安良的俞安雨,他们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发挥着光和热,那为什么好人不会有好报?父母每天和死神拉扯,把无数病患从死亡线的那一头拽回来,最后却死于患者家属的刀下;俞安雨不顾自己的安危,保护人民群众的安全,追查真相,为死者讨回公道,可为什么,他那么努力想要去拯救的人,偏偏却想要他的性命?
而那些躲在暗处的人,能轻易操控一切,攫取他人利益,不顾他人生死,赚得盆满钵满,仍然逍遥法外。
那究竟是谁呢,在评判善恶,在主持公道,在施予奖励,或降下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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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真的有天道轮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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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满心的绝望,他觉得自己快被负能量淹没了,如果俞安雨再不醒过来,他就快要把自己逼疯了,他开始质疑过去的一切,从学习到工作,他们的每一份努力,促成今天这个局面的每一次转折都被他重新复习拆解,可他只得到了唯一的答案——不值得,如果俞安雨会承受的危险竟会和他的付出成正比,那为什么要拼尽全力?俞安雨又不是菩萨,世人生死与他何干?世间真相,又与他何干?
俞安雨的手指抽了一下,陆离猛地回过神来,看向俞安雨,抽噎着叫他:“老公!”
俞安雨的睫毛颤抖,隔着眼皮能够感受到他的眼球正在转动,陆离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俞安雨缓缓地睁开了眼,借着小夜灯微弱的灯光,看到了陆离淌满眼泪的脸。
“哎呦喂,”他艰难地开口,用微弱的声音打趣道,“是哪个坏东西……惹我的宝贝老婆……哭成这样的……”
陆离的心跳得很快,一时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往外涌,他蹭起来吻住俞安雨的唇,喃喃着叫俞安雨:“老公、老公……老公……”
俞安雨只觉得又甜蜜又心疼,佯装着没心没肺的模样,贴着陆离的唇,乐呵呵地开口:“噢,原来……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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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狗还挺有自知之明
第126章 126
早上七点过,齐一慈去市局加班前先来了趟医院,俞安雨在单人病房,门口还有两个保镖守着,齐一慈和他们打过招呼推门而入,就看到俞安雨已经醒了,靠在床头坐得端端正正,被颈托限制,不能低头,只能垂着眼看伏在床边双手握着自己的手,已经睡着的陆离。
齐一慈瞪大双眼看着俞安雨,俞安雨抬眼来看他,又垂眼扫了陆离一眼,一点也不客气,压低声音开口道:“别愣在门口,挂那儿那件针织衫,你快取下来给我老婆披上。”
齐一慈任劳任怨地取下旁边衣架上的米白色针织衫,轻手轻脚地走近了披在陆离的肩膀上,针织衫刚披上,陆离就惊醒过来,俞安雨“啧”了一声:“怎么笨手笨脚的啊?”
陆离转过头看到是齐一慈才松了一口气,齐一慈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没有,”陆离有些无奈,“我都不知道怎么的就睡着了——我睡着了你怎么不叫我呀。”后半句是说给俞安雨的,俞安雨乖乖露出一个傻笑:“这个点儿也该睡觉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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