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没料到这种话会从他嘴里说出来,虞了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程西梧:“我们专业相同,所处的领域相同,无论是工作内容上还是人脉上,我都可以——”
“不用了师哥。”虞了一时啼笑皆非:“我知道你愿意帮我,但直白的说,我不需要这样的帮助。”
“能和宋老合作几乎是所有服装设计领域的晚辈梦寐以求的事情,因为珍贵,才更需要对这件事抱以最热忱诚恳的心态。”
“你动用人脉帮我,且不说宋老吃不吃这一套,就算真的行得通,我如果不能做到让大家满意,那既是对广大竞争者的不公平,也愧对宋老心血的浪费。”
“师哥,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这件事情,我得自己来。”
半晌,程西梧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笑容显得有些苍白。
陆邀垂眸掩去淡淡笑意,将回锅肉里的青椒拨到一边。
下午下了会儿雨,到傍晚又出了夕阳,彩虹高高远远挂在山那边,阳光金灿灿铺了半个黛瓦山。
水财在泥地滚开心了,太阳一出就被陆邀逮着拎到院子里洗澡,葫芦瓢舀了水往他身上一浇,滴滴答答淌下来的全是浑浊泥汤。
虞了从外面叼着冰棍回来,厅堂里找了一圈没人,继续往后院走,一眼就看见了正在井边给水财洗澡的陆邀。
刚走过去几步,就被陆邀叫停在原地:“先别过来。”
“为什么?”虞了愣愣的,忽然不可置信睁大眼:“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陆邀:“……什么?”
虞了正要说话,已经被冲干净泥浆的水财变身狗头钻使劲儿甩着一身的水,陆邀瞥过脸去,等它甩完了才对虞了说:“行了,过来吧。”
虞了明白误会了,乐颠颠跑过去蹲在他旁边。
陆邀往水财水上抹着皂荚水,话是对虞了说的:“我烦你了?”
虞了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老喜欢围着你打转,我以为你烦我了。”
陆邀笑了一下。
虞了:“你笑我啊?”
陆邀:“没。”
虞了:“那你笑什么?”
“笑我们心思一样。”陆邀说:“我也喜欢你围着我打转。”
虞了雪糕咬到一半静止了。
陆邀用手臂轻轻抬了下他手肘:“雪糕要滴地上了。”
哎呀!
虞了赶紧从下面咬掉一口,甚至想用雪糕冰冰发烫的脸。
陆邀:“刚吃完饭就吃雪糕,小心肚子不舒服。”
虞了:“我中场休息了十分钟,陆老板做的糖醋鱼太好吃,我吃得有点多了,嘴里太咸,需要甜味中和一下。”
陆邀:“怪我?”
“怎么会?”虞了笑嘻嘻地:“在夸你,是真的很好吃,比我学校外面那家已经关了门的中餐馆还好吃。”
这是虞了生活中他不曾参与过的经历,笑了笑没说话。
但是架不住虞了忽然双眼亮晶晶地问他:“你知道刚刚跟我师哥聊起上学那会儿的事时,我在想什么吗?”
陆邀:“想什么?”
“想你。”虞了说,没注意到陆邀动作间毫秒的停顿:“我在想那会儿要是你也在就好了,我们每天都能一起上课,一起吃饭,闲着没事儿了,还能把学校周围能玩儿的好玩儿的都玩儿个遍。”
陆邀:“你是这样想的?”
“是啊,不过想想也不大可能,你那会儿应该还在部队里吧?”
虞了笑着说:“没事,等以后有机会,我可以带着你去,把我吃过的都带着你吃一遍。”
陆邀把水淋在水财身上,过了好一会儿,才问:“是你会回去那边工作的意思吗?”
虞了:“不会啊,顶多算是出差。”
陆邀:“和你师哥?”
“当然不是,我们不在一个工作室。”
虞了说:“说实在,我挺惊讶他今天会说出那些话的,毕竟无论哪行哪业,攀关系走后门这种行为都挺……”
有些形容词说出来不好听,虞了不想把这些词用在朋友身上,适时断了话音。
“其实他说在工作上可以帮我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你。”
虞了的雪糕吃光了,用木棍在地上点着玩儿:“或许这么说有点矫情,但是你真的让我感受到了很多从前没有感受过的东西,而它们都是灵感的温床,是你把它们带给了我。”
陆邀抬起头看他,虞了对上他的目光,忽然福至心灵:“我今天想起你的次数……是不太多了?”
陆邀眸色微闪:“嗯?”
虞了像个恃宠而骄的小孩,仗着受宠不会挨罚,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在交代:“其实除了这些,我还偷偷拿你和我师哥做过比较。”
这是一个很不礼貌的行为,虞了自己也知道,但他忍不住,所以带着一点点抱歉:“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陆邀当然不会:“结果呢?”
“你赢了啊。”虞了笑起来:“无论是客观还是主观,你都赢了。”
陆邀顺着他的话:“什么是客观?”
虞了:“客观就是你更全能,叮当猫陆老板,而且保家卫国的兵哥哥有很高的额外加分项。”
陆邀:“那主观呢?”
虞了眼神飘了下,抿着嘴:“主观就没什么参考价值了,你要听吗?”
陆邀好整以暇点头。
虞了:“……我比较偏心你。”
都不用添加什么比赛项,陆邀只是出来参个赛,在虞了这里,他就能赢了。
他不大好意思:“是不是有点幼稚了,你不会笑话——”
陆邀:“我也是。”
虞了被打断了,没接上陆邀的思路:“你也拿我跟别人比较过吗?”
陆邀:“那倒没有。”
虞了:“那是?”
“我也想了你很多次,”
陆邀忙着手上的事,语气轻松寻常得仿佛在谈论一件家常小事:
“你不在我视线范围时,我会想你在做什么,你在我视线范围了,我会想你什么时候来我跟前,等你来我跟前了,我又会想你多跟我说说话,多留一会儿,或者我该做点儿什么让你更开心些。”
水财脑袋又被浇湿了,两个主人都在,它也不敢甩得太用力,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将几滴水溅在了忘记躲闪的虞了脸颊上。
陆邀笑了笑,抬手帮他擦去,却反将带着自己指腹温度的水渍蹭了上去。
“了了,要笑话也该是你笑话我才对。”
“毕竟跟你比起来,我想起你的次数应该要多得多。”
第38章
入了夜,陆邀独自留在院子里打扫卫生。
脚步声从门口一路来到小院里,他站坐在井边泡着皂荚,听见声音头也没回:“钥匙在桌上。”
程西梧收起白天离开时落在这里的钥匙,转身回到小院,却没有立刻离开。
陆邀一直听不见他走的动静,抬起头:“还有事?”
程西梧站在距离他不过两步远的地方:“你是不是很得意?”
陆邀将木桶里的水倒进盆里:“我有什么好得意的。”
程西梧:“了了现在那么信任你,我跟他在国外几年的情谊,而他现在跟你甚至比跟我还要亲近。”
陆邀:“所以呢?”
程西梧:“何必明知故问,大家都是男人,你敢说你不喜欢他?”
陆邀:“嗯,我喜欢他。”
程西梧:“你——”
“可是敢问程先生,你是站在什么立场在这儿质问我?”
陆邀打断他,平静反问:“是单纯以了了学长的立场,还是一边隐瞒自己同性恋身份跟人订婚,一边对真爱死缠烂打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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