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抽屉里的现金和二维码支付的钱核对了好几遍,就是少了十来块来,季慧秀不耐烦地“哎哟”了一声,“怎么又少钱啊?”
中午来买东西的人不少,客人排着队的,同事也不能季慧秀这么干耗着,“数目不对你就赔吧,现在客人太多了。”
“啧。”季慧秀垮着脸,把今天的金额填进了表里,又将表拿进了里头的办公室,出来时,搬运工拿着一筐运输途中压坏的蔬菜,这种蔬菜会在超市里做促销处理,季慧秀把那人叫住,自己蹲在地上选了好一阵,直到满意才提着东西起身,一出超市,郭啸杵在门口,直勾勾地看着她,也不知道站在这儿多久了。
“哟,郭啸啊。”季慧秀抱着胳膊,将郭啸上下打量了一番,“长高了啊,你怎么回来了?”
在郭啸的印象里,季慧秀很漂亮,原先筒子楼里的那些大人,总是说她是楼里最好看的女人,不愁吃不愁穿不愁钱,整天涂脂抹粉的,烫着当下最时兴的发型,完全看不出像是生了孩子的女人。
现在的季慧秀扎着简单的马尾,身上穿着几十块的地摊货,没有化妆的脸看着有些憔悴。
“季阿姨…我回来看看…”
季慧秀眼睛一亮,“是不是有徐恪钦消息了?”
郭啸惭愧地低下头,一开始是有的。
见郭啸还是老样子,半天蹦不出个屁来,自己还有事要忙,没工夫跟他墨
迹,季慧秀摆摆手,“算了算了,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没戏,难为你还记得我啊,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郭啸没跟着季慧秀去家里看看,但他能想象得出来,季慧秀爱漂亮,如果不是山穷水尽了,也不会这么糟践自己。
回去的路上,郭啸觉得有必要将这件事“告诉”徐恪钦,算不上告诉吧,用他的方式记录,给徐恪钦原先那个号码发消息。
“今天见过季阿姨了,阿姨现在不是特别好,生活上有一些困难。”
回到A省后,郭啸考虑了许久,徐恪钦留下来的那笔钱一直没动过,他有支配权的话,他打算当成生活费,每月定额给季慧秀打一些过去。
收到郭啸的回款,季慧秀很意外,打电话来追问郭啸,是不是有徐恪钦的消息。
“你是不是找到徐恪钦了?”
郭啸沉默了一下,“这是他之前留下的钱,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哪个地方,到底在干什么,可能等他忙完,会联系你的。”
拿到钱的季慧秀并没有表现得太激动,听到郭啸的话,叹了口气,“我没尽到当妈的义务,他从小到大我也没教过他什么,我哪儿来的脸去找他,他还活着就行。”
看到季阿姨的回复,郭啸心里不是滋味,他不能替徐恪钦回答什么,点开了那个没人接的号码发消息,“我给季阿姨打钱的事情,你会怪我吗?”
那天下班,郭啸忽然接到了徐恪钦那个小区物业的电话,“喂?郭先生吗?我是XX小区的物业小马啊?您还记不记得我?”
听到小区的名字,郭啸愣了愣,想了许久才想起来,之前因为自己在家的时间比较长,物业留了一个自己的电话,找不到徐恪钦的时候,就会打到他这儿来。
“您好,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徐先生不是把房子卖了吗?虽然交房有些日子了,但是业主最近才有时间过来看看,你们车位还有辆电瓶车停着的,要怎么处理啊?”
郭啸强迫自己不去想关于徐恪钦的事情,甚至都没再去小区看一眼,但听到房子已经卖给别人的消息,他还是觉得很难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一般,喘不过气来。
“郭先生?”小马没听到郭啸的声音,又喊一声。
郭啸想了想,“那个着急吗?”
“有点急啊,人家房主想把房子装修一下,然后租出去。”
郭啸脑子里嗡的一下,重新装修,再租给别人,那就什么都没有,他急忙道:“房主人现在在那边吗?”
“在啊。”
“我马上过来。”
郭啸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上班上糊涂了,那辆报废的电瓶车没弄走不说,他还把这间房子给租了下来。
房主听到他说要租,将信将疑,“你租?租整套吗?”
学校后门的房子多数会被隔成小单间租给学生,整租虽然管理上方便一点,但是租金会少一些。
郭啸拼命点头,“我不用你重新装修,保持现在的样子就行了。”
房东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也懒得到处去张罗租客,加上不用重新装修房子,又节约下来一笔钱,他很爽快地跟郭啸签了合同。
郭啸一次性缴清了一年的房租,幸好他的存款还有余数,如果只靠着现在的工资,根本付不上房租。
原本房东还想叫人来帮郭啸打扫,被郭啸拒绝了,郭啸像之前那样,独自一人给家里做了一遍清洁,又把家里缺少的东西给重新补上了。
第二天回到厂里,汤锐山听到郭啸租了房子很吃惊,“你租房子干吗?”
毕竟厂里的实习工资不高,郭啸也不是计较住宿的人,自己的那间宿舍够郭啸住的。
郭啸支支吾吾的,没有答上来。
他有些难以启齿的矫情,他是个念旧的人,徐恪钦可以潇洒放开过去,他做不到,在感情上,他这辈子可能都会拖泥带水的,既然忘不掉,他选择好好守着,他不敢大言不惭地说替徐恪钦守着,他替他自己守着。
谁曾料到,这房子一租就是三年。
三年后。
郭啸一出大门,热浪迎面而来,现在的天气跟蒸笼似的,他赶忙脱下满是机油的工服,里面只省了一件工字背心,精壮的胳膊上能看到肌肉的轮廓。
他拧开旁边水池的水龙头,他手上也是机油,用水冲不掉,只能胡乱抹了把脸,贪了会儿凉。
“回去找点汽油混着洗吧,洗不掉就找人事部重新换一套工服。”正好汤锐山也从楼里出来,他一向挺臭美的,今天也弄得有点狼狈,裤子上蹭了好大一片,“你骑电瓶车来的?送我回去,我怕把我车给弄脏了。”
郭啸的实习工作得到了汤锐山的肯定,毕业过后,顺利留在了明达,大事小事都被他师傅差遣。
电瓶车被郭啸停在绿荫下,但是在户外一整天,电瓶车的坐垫还是烫屁股,师徒二人简直如坐针毡。
摩托车也就罢了,一辆小电瓶车,两大男人坐实在有些拥挤,汤锐山虽然嫌弃,但是不得不把郭啸搂住。
郭啸的体温透过濡湿的背心,传递到了汤锐山的胳膊上,两人都有点膈应,汤锐山不耐烦道:“你以为我多想搂着你,你什么时候能换辆车啊,这破电瓶车你还没骑够?”
还换车呢,郭啸正为钱的事情发愁,他转正过后,厂里有车费和餐补,各项保险,工资应付他日常开销和房租绰绰有余,还有富余的,只不过前几天,房东忽然跟郭啸说,家里急着用钱,想把租给郭啸的房子卖了。
知道郭啸挺紧张这房子的,加上这三年时间,双方相处得比较愉快,房东可以低于市场价,优先将房子卖给郭啸。
房东给出的价格确实挺优惠的,郭啸知道是自己占了便宜,但是即便是优惠,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汤锐山一听,“你就是死脑筋,那徐恪钦留给你的卡里不是还有钱吗?拿出先救急。”
这几年来,对郭啸和徐恪钦的事情,或多或少知道了一些,汤锐山意外又不意外,不意外两个人的关系,意外的是郭啸看着愣头愣脑的,居然是个死心塌地的大情种,到现在都还放不下徐恪钦。
郭啸承认,他是有一点犟,不想用那笔钱,之前徐恪钦妈妈找他借了一部分,拿去给男人治腿去了,说是以后再还给郭啸,郭啸想那其实也不算自己的钱,就算是还,也不该还给他。
“你真是个犟蹄子,实在不行,我借你一点。”
话音刚落,郭啸兜里的手机响了,汤锐山帮他摸了出来,一看名字,是闵筠,他眉峰一条,接起电话后放到了郭啸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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