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维知被噎得哑口无言,回忆一下似乎确实是自己睡迷糊后求人亲的,但气势不能输:“你才靠不住,你全家都靠不住。”
觉着这话哪儿不对劲,又补充道:“哦不对,应该说…… 你全家除了我都靠不住。”
“那可不能‘除’你,” 盛绥端得累了,把早餐放桌上,走到季维知跟前挠挠他透湿的下巴,“没了你,还叫什么家。
第51章 扣子怎么回事
俩人迅速解决完早餐,还没到出勤时间。
盛绥替他收好帽子肩牌,说正事:“你现在这个样,出去后怎么跟温小少爷他们解释?”
季维知苦恼地摇摇头。这怎么解释?没法解释。嘴巴都肿了,衣领也皱着,只要不是二百五应该都能懂怎么回事。
“就说咱俩打架了。”季维知也没招,只能这么编。
比起他跟二爷好上了,这个理由更令人信服一点。反正温绍祺那家伙确实挺二百五的。
盛绥挑眉:“你还坐在我的床上,就敢提打架的事儿?”
季维知不屑道:“那咋了?在哪不是打?”完了还挑衅似的,“床上打架,有问题?”
玩儿浪的还不会吗,季维知胡同口都跑过,什么玩意没见过。
年轻人后腰上有盛绥刚刚留下的指印,这会正慌忙拿衣服盖着。
盛绥看着,忽然不想放他走了,再次反身压上去,右手撑着被子,气息沉沉地,“那咱试试?”
季维知“哼”道:“试呗,寸都得了,不进个尺多没劲。”
小孩没经验归没经验,荤话倒是一套一套的——啥玩意是寸,又想进什么尺,盛绥可不敢再问下去。
“但是吧,雁城大学的师生马上上车了,我得去盯着免得出事儿。”季维知从盛绥怀里掏出怀表,反手给盛绥看,“大概还剩二十分钟,够你用吗?”
“嘶,”盛绥气得牙痒痒,不轻不重地捏他脸,“瞧不起谁呢?”
小孩是真学坏了,把人气撅后也不哄,翻身准备下床。
……没成想又被人拽回去。
“欠着,听见没?”盛绥替他扯平衣裳的皱褶,危险地说,“等下车了,咱一块儿算账。”
季维知没敢多待,火急火燎地到雁城站台维持秩序去了。
雁城在南方,没泊城那么冷,季维知没穿外套出门也扛得住。认真起来的季维知就跟刚刚判若两人,嘴巴绷得直直的,配上英气的眉眼,还挺有距离感。
这站上来一批雁城大学的师生,队伍乌泱泱的,因为座位有限,人数又临时翻了倍,很难安排。
季维知找到领头的那位,一句废话没有,上来就把几节车厢和注意事项交代清楚了,一群人便排队上车,场面有条不紊。
这俩人在一旁盯着。
雁城那位说:“谢谢季少校,辛苦了。”
“嗐,分内的事儿。”
忙活过劲了季维知才注意到,来人是个顶美的男子。他自认见过盛绥后不会再对别人的长相眼前一亮了,但这位实在是不一样的美,面相柔和,眼神却很坚毅,明明长得这么祸害,鼻尖的小痣又显得他无辜极了。
“裴山。”男人自我介绍道,“是雁城大学的老师。”
季维知“哦”了声,伸出去握手,“久仰。”
虽然并不认识,但这么客套着总不会错。
等学生们都上车了,裴山也跟进去。气温高了,进舱门的风也不凛冽。
季维知正打算也回舱,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很急的喊。
“小山!军爷!等会!”
被叫住的人统统回头。
只见来人穿着长衫,眉眼清秀,但胡子拉碴的,袖口上都是黑漆漆的油灰,还架着副黑框眼镜。
裴山示意自己认识这个人,走下来,问:“秦院长?您不是过两天才走么,改计划了?”
“化学院里有批实验品需要隔离箱,我本来打算,等箱子运来带它们一块儿搬。没成想,箱子这会被扣在北边儿,来不了了。”来人三言两语解释完,冲季维知问,“劳驾,听说您这趟火车是重点专线,那里头有隔离的箱子么?”
裴山跟季维知小声解释道:“这位是秦远泛,我们学校化学院的教授。”
季维知会意:“我们没接到过这种诉求,所以火车上也没准备。但有两节车厢是专拿来放仪器的,您是要运什么?如果是很重要的实验品,能不能跟着仪器一块儿走?”
“不行,那玩意儿放射性太强了,搁车厢里多危险。”这话说完,秦远泛就掉头跑掉。
化学教授这么神神叨叨,季维知也没觉得奇怪,跟裴山回到车厢里。
因为人数激增,车里跟焖罐儿似的,又热又潮,还不通风。
季维知跟裴山把小马扎让给学生,俩人靠门站着,匡切匡切直晃悠。
“秦院长这就走了?他打算怎么办?”季维知问。
“我也不知道。”裴山摇摇头。但仅仅是一瞬后,他又露出了然的表情。
季维知却并没因此感受到轻松。因为裴山肩膀塌了下去,头也埋得很低,似乎他想到的可能并不是好结局。
但季维知没有多问。
一声鸣笛呜呼地拉长了。季维知正失神着,忽然见裴山转过身,朝化学教授离开的方向很深地望着。
“老秦——”裴山忽然转过身,冲窗外喊,“你得好好的,咱云城见。”
风呼呼刮过,也不知道外面的人能不能听得见。
罢了,听不见或许更舒坦。这年头,听见了又能怎样。
窗外倒影穿梭倒退,季维知忽然想到昨儿盛绥说的话——这些景,这些人,真的很难再看第二遍。
“裴先生,”季维知毕竟在军营里混的,跟弟兄道别的难受他太懂了,这会见先生们为了守住教书的地盘儿这么以身犯险,心里也挺不是滋味,于是想花点心思安慰,“放心吧,秦院长会想到办法的,到时候你搁云城下车,接他就成。”
裴山虽然情绪不高,但明显并不需要照顾,反倒笑着跟季维知打趣:“我知道。我就是怕他不在的话,新校区管那些琐事我一人忙不过来。”
季维知点点头,“你俩一个学院的?”
“不是,我在文学系,但秦院长跟我们系的王院长是老相识。这俩人就知道合伙欺负我。”裴山说起老朋友就活络多了。
季维知注意到他说话时总是捂着手腕红绳,应该是习惯问题,就是那绳子挺奇怪,缠缠绕绕的也没什么美感,不像是裴先生会喜欢的饰品。
“欸,这绳子挺别致的。”季维知顺嘴一提。
没想到,裴山因为这句夸赞笑弯了眼,把手腕捂在胸前,略有羞赧地说:“这个啊,家人送的。”
“家人在云城?”季维知猜他是去云城投亲。
裴山摇摇头,“没有,他还留在家乡守城。”
别人的家事季维知也不好多问,就随便寒暄了两句。本就值了太久的班,刚刚忙着跟盛绥打情骂俏又没补觉,这会儿忙完后困意才袭上来。
季维知瞧了瞧时间,再不补觉去今儿又别想睡了。
“你歇着吧,我得跟弟兄们交接了。”季维知打招呼要走。
裴山点点头。
“哎对了,”裴山笑时眼睛亮亮的,“或许少校在回通铺之前,可以对着这里的玻璃整理衣服。”
“啊?”季维知没明白。
“风纪扣。”裴山比划着自己的领口,提醒道,“乱了。”
季维知低头一看,发现最上面一粒扣子歪了,肯定是在出来前那一遭嬉闹里散的。
“咳,见笑啊。刚跟人打了一架,没注意。”
“?”
季维知因为太心虚把借口背得很熟,可对面就是个陌生人,人就是好心一提根本没往歪了想。
多那嘴干啥?怪此地无银的。
“那个,我意思是,”好在季维知脸皮够厚,转移话题一把好手,“裴先生眼睛还挺尖的哈,挺了解咱这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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