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又是一声巨响。
季维知眼前闪过战场上流血漂橹的惨状。
要不,去找他吧?反正盛绥不排斥自己的闯入,不是吗?
说不定还能借这次机会服个软、修复一下两人的关系。不然同住屋檐下,一直僵着多尴尬。
既然对面已经表现出要和好的诚意,那自己是不是也得往外迈一步?
为了合住生活的和谐,流氓行径有时候还是可以要一要的。
三秒钟后,季维知匆忙抱起被子,把走廊灯都摁开,蹬蹬地上楼,慌不择路地敲门。
男人应得很快,应该是被他着急的脚步声吓到,早就下床了。
“怎么了?” 盛绥一边说着,一边习惯性捂住他的耳朵。
季维知乖乖地任他拿捏,像小时候那样,茫然又小心地说:“我怕黑。”
回国这么久,盛绥第一次见季维知示弱。
“上次不是说不怕么?” 声音轻柔极了,像春夜的晚风或月光,专管无眠的人。
“现在又怕了。” 季维知很会卖乖,小可怜似的搂着人。
盛绥哪受得住,大半夜的,又被火球似的人抱着,浑身都燥起来。
他想把季维知送回房间,等把人哄睡着了自己再回房睡。毕竟都长大了,像小时候那样陪着躺一块不太合适。
然而小孩不知道自己有多勾人,环着男人的腰不松手,生怕惹不出邪火来:“我能去你那儿睡不?就像小时候一样。”
盛绥下腹一紧。
“能……” 答应是习惯,盛绥脱口而出后,反思着自己的定力,不禁担心自己会干禽兽事,语气拐了个弯,“…… 吗?”
得到不确定的答案,季维知有些失落,懂事地说:“不能的话,我就下楼了。”
“等会,” 盛绥捏了捏鼻梁,又揉了揉太阳穴,“能。”
季维知的眼睛亮起来。
轰隆。
等这声雷过去,季维知咧开嘴笑,一个劲儿地在盛绥怀里拱啊拱,“真的?”
盛绥咬咬牙,以十万分的自制力压下身体里燥热的异动感,说:“嗯,能。”
第24章 一夜兵荒马乱
季维知小狗抢食似的扑到盛绥床上打滚,熟悉又自然地滚进被子里。
认主一般,他在被子上嗅了嗅,心满意足地躺下了。
把自己放在和小时候一样的位置上,季维知就游刃有余多了,既不会尴尬,也不会生气,而且能顺理成章地跟盛绥靠近,没有任何负罪感。
他悄摸探出个头,眨巴着眼睛,看见男人穿着单薄的睡衣还站着不动,问:“你不睡?”
盛绥:……
他不知该怎么回答,沉默着坐上床,进到自己的被窝里。
好在小孩今天带了被子来,不然他真保不准会干出什么不得体的事。明明刚刚该拒绝的,每回季维知一装乖,他就忍不住点头。
小孩好不容易服个软,还能拦着?
“你怎么离我那么远?”季维知对身边的 “威胁” 一无所知,无辜地问。
盛绥心说自己哪敢离近?浑身上下就没有不烫的地方,多亏天黑才看不出睡裤下的异样。
“你长高了,位置有点小,我怕挤到你。” 盛绥面不改色地挽尊,却躬着腰,只敢让上半身靠近季维知,“快睡吧,不怕了。”
小孩的想法跟商人不大一样。
季维知总觉得盛绥在躲,奇怪,明明心里有鬼的人是自己,盛绥躲什么?难道是年纪大了没法跟从前一样打打闹闹?
他像小时候那样主动往侧边拱了拱,见盛绥没动静,大着胆子把手伸出去,环住男人的肩膀,往自己怀里捞,“这样就掉不下去了。”
季维知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 盛绥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半哑的嗓音,“手,放回被子里。”
“哦。” 季维知悻悻地收回手臂,有些失落地往另一边挪,空出大半空位。
虽然男人话语不近人情,但还是温柔地拍着枕头哄他睡。
季维知被温暖的气息包裹着,闭上眼,没一会就沉稳又安静地呼吸起来。
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听见盛绥叫了他的名字。然而这些天实在太疲惫,他懒得睁开眼。
没一会,雨停了,雷声也消停下来。
身边的席梦思陷了陷,是男人坐起身离开。脚步声太轻,以至于季维知听不清它去向何处。
“你去哪啊?” 季维知迷迷糊糊地问。
男人脚步一顿,极轻地说:“你还没睡?”
“嗯……” 季维知带着慵懒的鼻音,却不知自己这副姿态让盛绥多难自持,“你要走吗?”
这个字眼太敏感,盛绥下意识反驳:“不走。我去抽根烟。”
“抽烟?你说好要戒烟的。” 季维知没睁眼,挠了挠眼皮,耍赖似的蹬腿,“你说话不算话!”
盛绥跟他打商量:“不会让你闻到。”
季维知蹬腿耍赖,“不许抽。”
盛绥没招了。下面的邪火没处泄,想靠烟草压一压,可偏偏被小孩发现了。
怎么办呢?自己给出去的烟盒,自己造的孽,受着吧。
盛绥走回床边,蹲下身,“好,不抽。那我去下浴室。”
“洗澡吗?”
“……” 盛绥哪好意思说实话。
“大半夜的洗澡……” 季维知咕哝着翻了个身,困极了,“那你早点回来哦,我冷。”
睡梦中的季维知完全不设防,带着黏糊糊的鼻音,又凶又可爱,小肚子一鼓一鼓的,连命令都像是撒娇。
盛绥盯这张脸看得心都快化了,想戳戳他的脸颊,又怕越界,只好摸了摸他的头发,“知道了。”
季维知困得厉害,脸往枕头里一埋,又睡过去。
一夜不再兵荒马乱,直到五点半,习惯才让他从好梦中醒来。
今天没班,季维知本不用那么早起,但他一睁眼看到熟悉的天花板有些恍惚,鲤鱼打挺似的坐起身。转头看,身边没人。
“二爷?” 季维知掀开被子下床。
屋子里空荡荡的。
人走了?
季维知的心跳骤然加速,赤着脚就往楼下跑。
“二爷!” 他有些害怕,怕场景重现,怕他喊破喉咙也没人理他。
敲敲浴室,没人。
闯进厨房,没人。
拐到餐厅,还是没人。
季维知慌了,顾不上冰凉的脚底,跌跌撞撞跑到书房,全身的力量都使在肩膀上,撞开了书房的门。
“二——操!” 一句称呼卡在喉咙里,在季维知看清里头人后硬生生憋回去,呛成一阵咳嗽,“对不起,我、我没想到…… 也在。”
书房里点着熏香。
宽阔的花梨木桌两端坐着两个人,他们面色均是淡淡的,形同陌路。
年长的那个短发利落,眉峰犀利,除了些许白发不显年纪,穿着亚麻色西装,袖口夹着精致的饰物。
这是季维知只见过几面却毫无好感的人,当今 X 国联会会长,盛绥的父亲,盛权。
那声 “对不起” 是跟盛绥说的。对于盛权,季维知没半点好脸色。然而他毕竟跟盛绥有血缘关系,季维知不好失礼,凉凉地把门合上,走了。
门内,盛绥收回眼神,恢复冷淡的表情。
刚刚年轻人赤脚睡衣地推门进来,把两个人都吓一跳。但父子俩一个比一个会粉饰太平,面上都看不出波澜。
盛权把玩着两颗核桃,左手有一根断指。
“你把他接回来了。”
陈述句,早有定论,无需回答。
盛绥不愿多说,沉默着。
“原本我听说你俩闹得很僵,今天看来,似乎关系还可以。” 随着核桃的叮咚声,四指缓慢移动,“但你也明白,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到时候,他一定会恨你——哪怕现在再好,他都不可能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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