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个艳阳天,微风拂面春意盎然小鸟声声叫,这人是怎么做到跟从冰窟窿里爬出来的一样,齿缝间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挂着灼骨的寒气。
我伸手握住了他的腕子,将下巴上紧扣的手指一点一点地移开。那漆黑的质感摩擦着皮肤,十分地不舒服。
指尖下的腕骨冰凉削瘦,跟他的眼神一样硌人。单单是这样被他看着,便让人觉得心口窝子像是被掏空了一般,拔凉拔凉的。
“你听好了,我并不是什么——狗屁林落。”
我说,“我叫梁修。”
他突然间就把眼睛瞪圆了,一下子挣开了我,力道大得惊人,扯得我伤口都跟着疼了起来。
他居高临下,气势汹汹,指着我吼道:“你闹够了没有!”
多好看的一双眼睛,非得要瞪得血红血红的,吓唬谁呢?
要不是我现在瘫在床上,被人糊得像个胖粽子一样,撂翻你分分钟的事情,还容你个瘸子跟我面前跳大绳?!
在一片死寂的对峙中,我能感到床边的拐杖离我大约还有两寸的距离,此时被捏得咯咯作响。我虽然脸上撑得挺镇定的,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害怕他下一秒会不会直接给我来上一棍子。
得,老子是个俊杰,识时务暂且不跟你计较了。
我压了压火气,决定跟他讲讲道理。
“对不起先生,我出了车祸,脑袋受了点伤。确实不记得您是哪位了。不信的话您可以出门左拐去问问医生。”
我指了指头上的纱布接着说,“还有,您小点声嚷嚷,我这会儿挺脆弱的,一不小心可能又震荡了。”
殷红的唇线略微勾起,这人连笑都能透出一股子薄凉。
“你觉得……好玩吗?”
我他妈。
真是没处说理了。
“爱信不信!”我闭上了眼,不想再理他。
到这会儿我也想明白了,这人应该就是刚才电话里的那位“我哥”。看来,不只是脾气不好,根本就是听不懂人话嘛。
讲真的我这一脑袋浆糊在床上瘫了一个多星期了,眼前的世界陌生而又苍白。这没着没落又无人认领的滋味其实挺难受的。所以哪怕眼前这人肯好好地跟我说上一句话,别说是哥,让我认他当爹我都乐意。
偏偏他打从进门开始,除了骂人就没关心过我一句。
哼……“哥”?
什么玩意儿,老子可不稀罕。
“梁修……出什么事了吗?”从不远处传来了一声询问,我睁开眼就看到小翠鸟端着托盘,手里还提溜着一袋瓜子,小心翼翼地站在我俩的对面。
真是我的天使姐姐,救我于危难之中,虽然她现在表情憨憨的,嘴边还黏着一粒瓜子皮。
我满脸喜悦如见亲娘一般咧着嘴正想开口,却看面前的人猛地一个转身,凶巴巴地冲她吼道:“你叫他什么?”
“梁……梁修啊……”小翠鸟吓得朝后缩了一步,盯着面前的人看了一会儿,眼睛突然放起了光,快速蹦到了近前,“你?!你是不是那个林……”
“我是他的家属。”他冷冷地指着我说,“他——不叫梁修。”
“啊?啊……这样啊。”
“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果然,刚才的话人家一句都不信。
“啊,那个……”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小翠鸟这会儿看起来有点呆,结结巴巴地低声答道:“梁修,啊……不是不是……您家属他出了车祸,右臂和左腿都骨折了,脑袋也受了点伤,可能暂时影响了记忆系统。具体情况您可以去问一下主治医师。出门左拐第三间办……”
“谢谢。”这男人快速地把口罩挂在了脸上,甚至没等人把话说完,直接抬脚朝外走去,看都没再看我一眼。
“妈耶!”小翠鸟张着嘴傻乎乎地望着门口,一只手却冲我不停地呼扇着,“梁修,他他他……他他他……”
我噗呲乐了,“嗒嗒嗒,嗒嗒嗒什么?怎么还变成啄木鸟了?”
“就……就刚刚那个人,你认识吗?”
我皱了下眉,说:“不认识。”
“天呐!那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连你也不相信我失忆了吗?”我对她这一脸的兴奋有些无奈。
“他是林染笙啊!!哦!我要死了!我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可以见到真人呐!”她激动的趴了过来,抓紧了我的胳膊,满眼的小桃花,惊呼着:“他就是那个钢琴王子,月光下的黑玫瑰——林染笙啊!”
“哈?”什么鬼?
“就是……哎呀,等一下。”她着急地掏出了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几下,搜索了一段视频杵在我面前,“这个,就是刚才那个人!林染笙!我的男神!”
视频里出现了一个灯光昏暗的舞台,舞台上只有一个人。
他穿着黑色的燕尾服,坐在黑色的钢琴前,淡淡地垂着眉眼。银色的光从半空中洒下,落在他额边的发丝上,落在他修长的手指间,泛出了一圈圈的涟漪。
哦豁,可不就是刚刚那张铁皮脸,人模狗样地,劈里啪啦也不知道在敲些什么东西。我撇了一眼之后就不耐烦地把手机推开了。
“是不是超级帅!我跟你讲哦,他出生在音乐世家,爸爸就是个钢琴家,妈妈是当年特别红的一个演员,叫……哦对,叫宋宜秋!”
她小嘴嘟嘟着,吧唧吧唧说得停不下来:“等等!他刚刚说是你家属,那……他就是上午打电话来的那个人吗?你哥?天呐,林染笙竟然是你哥??那你岂不是也会弹钢琴?”
“谁知道呢。”我心不在焉地帮把她嘴边的瓜子皮摘了下来。
“你是不知道你哥有多厉害哦,他17岁的时候就在柏林开了首场个人演奏会,一鸣惊人!被誉为天才钢琴家,17岁耶!”
“哦……”我在她的欢呼声中将那粒瓜子皮弹飞了。
“没想到他本人比电视上还帅啊!刚才我真的震惊了,我竟然能跟男神说上话啊!四年前他回到国内举办演奏会,当时为了买他的一张票,我排了整整两天的队……”
我蔫蔫地听着她絮叨了半个多钟头,期间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
最终她拉着我的手求我跟那个什么狗屁钢琴王子要签名时,我顿时醒悟到了,短暂的病床之恋就他妈这么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那个…你们有没有小星星呀,赏我几颗亮晶晶吧~
第3章 规矩
之后的几天,那个叫“我哥”的男人再没出现过。反倒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大爷每天都来照看我,还把我调到了很高级的单人病房。
大爷说他姓黎,是林府的管家。
还林府?还管家?这年头还有这么拿腔拿调的,也算是新鲜。
他对着我张嘴就是小少爷,听得我恨不得折寿十年,纠正了几次他也只说这是规矩,改不得。
罢了,人家非得要供着,那我就受着呗。
其实打从想起“梁修”这个名字后,这些天我又陆续回想起了一些片段,有时是灰秃秃的院墙,有时是拎着酒瓶子的男人,还有哭喊打闹的妇女和满屋留着哈喇子冲我傻笑的娃娃。
尽管还是一些没头绪的画面,看起来好像也不是什么让人愉悦的经历。但我却越来越能肯定这些凌乱的记忆都是属于“梁修”的。
——也是属于我的。
“黎叔,商量个事儿呗。”我吐掉了嘴里的瓜子皮,抬眼看了看在旁边专心泡茶的大爷。
“您说,小少爷。”他从茶盘上端起了一只淡青色的茶碗递到了我手上,汤色清清亮亮的,绕着一缕白烟。
明明就是在医院,打开门就是鬼哭狼嚎的人间炼狱,您这个仙儿逼端得我给满分。
上一篇:男神教我攻略他
下一篇:变O后废物美人逆袭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