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林先生,您看这件事……”他语气里问的是我哥,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我,大有一些求助的意味在里面。
我听到身侧的人淡淡地叹了口气,说:“也不是小孩子了,凡事的分寸你自己拿捏吧。”
“嗯。”我点了点头,应道。
左右客套了几句,最终惩罚我和赵图南都要作检讨记小过,这件事算是就此揭过了。
“哦对了,林先生,我这里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教导主任突然站起了身,有些谄媚地开口说道。
我和林染笙同时抬眼看向他,我想这个时候我俩的意见很一致——不合适的话,您可以不讲。
可这个看起来很憨厚的谢顶老教师却并没能理解我们的目光,接着说道:“过几天就是我们学校的三十年校庆了,我们打算举办一次校园庆典活动,届时会有一些文艺表演,当然都是同学们自己组织的,不是很专业。不知道林先生到时候有没有时间,可以莅临我们学校,给这些热爱音乐和文艺的孩子们一些指导。”
言外之意就是邀请林染笙来表演一场,给你们做做宣传造造势呗。
您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老狐狸!
这叫什么?雁过拔毛?
我哥一场演奏会是什么级别的?你一个高中校庆——弹丸之地,还想借我的关系捆绑我哥给你们做宣传?
你们也配?
我冷哼了一下,正打算怼回去,就听旁边林染笙平静地开口:“可以。”
“哥?……”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答应这种邀请。
“具体演出时间和曲目我会让工作室和你们联系商定。”林染笙站起身,礼貌地说道。“今天的事情麻烦您了,我就先告辞了。”
教导主任一张脸简直笑开了花,无比热情地飞奔过来,朝林染笙伸出了手。
林染笙看着拦在面前的那双黢黑潮湿的大手,脸色可谓精彩极了。
其实打从进了办公室,我就一直有意无意地用余光观察着林染笙。他虽表现地神色如常,应对自如,可那双手却始终僵硬地交握在一起。即使现在站起了身,双手依然是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摆在身前。——甚至连拐杖都忘记了拿。
面对着教导主任的热情,他神色中出现了一丝无法掩饰的挣扎。我突然觉得胸口憋闷的难受,深吸了口气,拿起他的拐杖几步上前,将那双黢黑的咸猪手直接挡开,客套话都懒得再撂一句。揽住他的肩,将人护在身前朝外走去。
也是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他的身体一直在轻微的颤抖着。
出了办公室,林染笙的那张脸登时就垮了下来。
他顾不上拿拐杖,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近是半拖着那条腿,走进了拐角不远处的卫生间里。
“你自己开车来的?”我紧紧地跟着他,试图说些什么引起他的注意。“很难受吗?啧!……怎么不让黎叔过来?”
他脸色略有些泛白,额角还渗着一层薄汗。垂着眼不答话,只专心地在水龙头下搓着双手,一言不发。
我心思一转,对他说,“哥,你在这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我跑得飞快,到学校超市买来了消毒纸巾,干净的白手套,口罩。待到回来的时候,看到他还是那个样子站在原处,后背的衬衣已经被汗湿透了,一双手更是被他搓得又红又肿。
胸口一阵酸疼,我捧着一兜子的东西喘着粗气,站在他身旁,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行了,哥,别洗了。”我说。
可水流还是哗哗地向下淌着,他像完全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又一次按动了洗手液,那揉搓的力道不像是在洗手,倒像是想将皮肉骨骼都剥去一样。
“林染笙!”我脑门的筋都要炸开了,直接扳过了他的肩,冲他吼道:“够了!”
他浑身都僵硬紧绷到了极点,脊背笔直,双手紧扣在一起,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在维持这个毫无意义的姿势,那双眼黑沉沉的。
我轻吐出口气,努力放柔自己的动作。拿出纸巾,轻轻地帮他把手上的水珠都擦拭干净了。又掏出了新买的手套,仔细地给他戴上。
然后一边揉搓着他僵硬的手臂,一边在他耳边一遍遍地安抚。
“哥,没事了,不脏了,都洗干净了,我们回家了好不好?”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有些脱力地把额头抵在了我肩上,几近无声地说:“好……”
第20章 香甜
这世上,总有些人可以活得没个尺度。——就像我。
你说我是林落也好,说我是梁修也罢,仔细想想,于我来说,其实都没那么重要。
可有些人呢,偏偏就得按部就班地走在格子里。——就像我哥。
严谨冷静,一丝不苟,几乎连每天走出房门的时间都是固定的,也绝不会允许自己在任何方面有所放纵。
他可以把自己埋在那个叫做“林染笙”的名字里,连同喜怒哀乐都一并收好,规规矩矩地摆放在象牙塔尖上,供人鉴赏。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阴差阳错的意外,我想他这一辈子都不会给我机会看到他如此失态的一面。
“黎叔你说,就那么个小破高中,值得他颠颠地跑去凑这个热闹吗?”我对这件事有种说不出的耿耿于怀,忍不住便要跟黎叔念叨,觉得我哥实在不该接下这种掉档次的演出。
黎叔则端着茶杯笑了笑,安慰我说:“您就别太放在心上了,大少爷他既然一口就允下了,那便是他乐意去的。”
“我就不明白了,这有什么好乐意去的?他不是一直对演出条件要求挺高的吗?”我不由地想到上次他接受采访时说到拒演的理由,好像刚巧就是这个。
黎叔思付了片刻,叹了口气说:“你看他人前风光无限的,可这些年能让他做得了主的事情又能有几件呢?他既乐意您也就不必介怀了。”
我垂头看着手里的茶,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可不管再怎么嘴硬抱怨,我其实清楚地很,林染笙会答应这个演出,无非还是因为我。要说心里没有半点触动那绝对是假的。
林染笙的演出安排在我们学校的礼堂,是这次校庆演出的压轴。然而可惜的是这所高中其实并没有正规意义上的礼堂。
所谓的礼堂其实就是一个空间比较大的室内运动馆,摆上几排椅子,挂上几块横幅已经是他们可以提供的最高标准的演出环境了。
再加上我哥的名气太大,表演当天,全校师生上千人恨不能都挤破头来瞅一瞅。一时间,本就不大的运动馆被挤得犹如菜市场一般。可想而知那场面有多糟心了。
我憋着一肚子的不满意坐在场下,直到看见了林染笙穿着一身精致的黑色燕尾服出现在舞台上。
他神色端庄,缓缓步入了舞台正中,对着场下嘈杂的人群深深地鞠了一躬,庄重地就像对待他的每一场演奏会开场时那样。
一瞬间,刚才还犹如沸水一般的人群,顿时就鸦雀无声了。
只见他转回身坐在椅子上,将手里的拐杖摆放在一旁。然后垂目摘掉了白色的手套,端正地摆放在琴架旁。
他闭上眼,将修长的双手轻轻地放在了黑白相间的琴键上。那举手投足间的动作简直就像一场神圣的仪式。
一曲演奏下来,我承认我依然听不懂他到底在弹些什么。
——但是这次,我似乎真的看到了那朵“月光下的黑玫瑰”。
演出结束后,我和林染笙漫步在校园的绿荫小道上。
清晨刚刚下过一场雨,此时的天空湛蓝到几乎透明。玉兰沉浸在春风的涟漪中,一不小心便失了分寸,铺开了洁白硕大的花,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幽香。整个校园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水洗涮地干干净净,处处都饱含着阳光与水汽,透着一股生动跳跃的情致。
湿润的阳光洒在他的面颊上,他半眯着眼睛,似乎也在享受这难得的雨后惬意。
“林……林老师!”
上一篇:男神教我攻略他
下一篇:变O后废物美人逆袭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