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牌(59)

　　颜起的脸被帽子遮住了大半，周放抬手帮他把帽子摘了，颜起看向周放说：“你怎么又开始凶我啊……”
　　“我……”周放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焦急，耐心地问他，“为什么不想看病？”
　　颜起和周放对视了一会儿，忽然很无助地朝他伸了伸手，意思很明显，要抱抱。
　　周放沉着脸和他僵持了几秒，还是认命地脱了外套，坐到了颜起身边，颜起立马蹭到了他怀里。
　　周放伸手把他抱住了，颜起把脑袋靠在周放颈侧，低声说：“在福利院里，不是什么大病都不会去医院的……”
　　周放听他提到“福利院”，心里就开始发堵。
　　颜起慢慢地说：“感冒发烧胃疼拉肚子，都是不需要吃药就能好的小病，没什么人管我们的……哪怕是摔折了胳膊，有时候都没人会发现。”
　　“嘶……”颜起换了个姿势，双臂紧紧抱着胃，腰弯得更厉害。
　　周放低头想看看他，颜起便把脸埋在周放胸膛上躲开了。
　　“我唯一一次去医院，是因为，有一个和我睡在一张床上的小孩儿生病了，当时是在夜里，他忽然就开始全身抽搐，我特别害怕，叫了他几次都没什么用，就去找了院长。”
　　周放一下下地拍着颜起的背，颜起在他颈窝里蹭了蹭，“那个晚上很混乱，许多事情我都记不清了，我只知道我当时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医院，最后那个小孩儿没能和我们一起回来。”
　　颜起许久都没再出声，周放低头在他头顶亲了亲，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颜起的胃里一直在不断地拉扯翻搅，他皱着眉挺过一阵，才继续说：“那是我小时候第一次去医院，也是最后一次，在那之后无论病得多严重，我都不想去医院，我真的很害怕，害怕去了医院就再也回不来了。”
　　周放嗓子发紧，他对颜起说：“不会的。”
　　颜起笑了一下，忍着疼说：“是啊，不会的，我现在不是也每天好好地从医院回来么……”
　　“但是其实，除了我们的楼层，其他楼层我还是不愿意去，还是会害怕，我好像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颜起讲完话，抬头对周放笑了一下，周放皱着眉，满脸的严肃。
　　颜起轻声问他，“放哥在心疼我吗？”
　　“嗯。”周放应道。
　　颜起闭着眼凑上去，周放自然地在他额头上吻了吻。
　　然后他听到颜起说：“宝宝要多心疼我呀，我真的很需要的。”
　　周放摸着他的头发，承诺道：“好。”
　　颜起皱着眉，声音有些发颤，“好疼……”
　　周放又急又没办法，他费力地把颜起的羽绒服拉链拉开，伸手在他胃上按了按，“你别哭别哭，我给你揉。”
　　颜起按住周放的手，“……用力一些。”
　　周放一边揉一边对他说：“我去给你烧点儿热水喝，有用吗？”
　　颜起笑了一下，“没有你陪我有用。”
　　颜起抱着周放的脖子，在他怀里又挺了一会儿，忽然推开他往洗手间跑。
　　周放一愣，接着就马上跟了过去。
　　颜起跪在马桶边上，捂着胃吐得厉害，周放连忙蹲在他身边，帮他顺着背。
　　颜起自己对于呕吐物都有些嫌弃，他推了推周放，费力地说：“放哥，你先出去……呕……”
　　周放不可能听他的，他一边扶着颜起一边说：“你别说话。”
　　颜起也没力气再说话了，他吐得很急，胃里一下下搅着，没几分钟就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
　　颜起弓着背低着头，又缓了一分钟，才慢慢地要站起来。
　　周放连忙扶住他的胳膊把他架了起来，颜起伸手要去冲水，周放皱着眉把他往洗手池架，“你别管。”
　　他看着颜起漱了口洗了把脸，又慢慢扶着颜起回到了沙发上，帮他脱掉了碍事的外套。
　　周放摸了摸他的脸，“好点儿没有？”
　　颜起点点头，摸着胃说：“吐出来舒服多了……”
　　周放的心这才放下一半儿，他对颜起说：“你就好好在这儿休息，我烧点儿水你先喝着，晚饭我给你煮面条。”
　　颜起张了张嘴，周放马上瞪着他说：“别说你不想吃饭，胃都吐空了，必须吃，面条好消化，不会疼的。”
　　颜起无奈地笑了一下，调子软软的，“宝宝，我只是想说可不可以亲亲你。”
　　周放啧了一声，“亲就亲，还要问？我说不可以你就不亲了？”
　　周放凑近了给他亲，颜起却低声问：“可以亲脸吗？我刚吐过，怕你……”
　　周放捏着颜起的下巴，直接在他嘴唇上重重地亲了一下，把颜起余下的话都堵了回去，他沉声说：“我不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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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放先把洗手间收拾了一下，接着就去给颜起烧水。
　　颜起捧着水杯坐在沙发上，披着一条小毛毯，胃上放着周放送的暖手宝。
　　周放从厨房探出头来，“做番茄面行不行？”
　　颜起对他笑了一下，“好。”
　　周放盯着他的笑容看了一会儿，“胃还疼吗？”
　　颜起摇摇头，“刚才搅得疼，吐完之后没那么疼了。”
　　“多喝点儿水，面一会儿就好。”周放说。
　　“不急。”
　　颜起在沙发上又坐了一会儿，胃里真的没那么疼了，就是还有点难受。
　　他拿着暖手宝在胃周围打转，慢吞吞地往厨房走，“好香。”
　　周放回头看他一眼，皱眉道：“你去坐着，这儿不用你。”
　　颜起靠在冰箱上，笑着说：“太香了，馋了。”
　　周放掀开锅盖，更浓郁的番茄味儿扑面而来，他一边下面一边说：“胃都空了，肯定饿，别吃太多。”
　　颜起看着周放的背影，有些出神，周放没等到答复，回过头来看他，被颜起的眼神盯得不自在。
　　颜起笑了一下，走到他身后贴着，“知道了——”
　　他把下巴搭在周放肩上，慢慢地说：“宝宝。”
　　周放忍无可忍，侧过头说：“颜起，你今天叫了几次了，我不说你就一直叫是不是？”
　　颜起很开心地笑了一下，拖长了声音说：“是啊……宝宝——宝宝——”
　　周放打了个鸡蛋进去，鸡蛋壳扔进一边的垃圾桶，随后转过身，一把抱住颜起，在他唇上连着亲了几下，很凶地说：“不许再叫了。”
　　颜起靠在他身上，“哎呦，放哥好凶啊，吓得我胃又开始疼。”
　　颜起装得很像，一只手捂着胃，眉头轻轻皱着眉，脸色好像都白了几分。
　　周放被他吓了一跳，“你是真疼假疼，别胡闹。”
　　颜起赖在他身上，“没胡闹，你是真凶我就是真疼，你要是假凶……”
　　颜起话音一顿，在周放耳垂上蹭了一下，蹭得周放全身一麻，“假凶也是真疼，你不能凶我。”
　　周放喉结动了一下，捏了捏他的腰，“哪敢凶你。”
　　他抬手在颜起胃上摸了摸，“别吓人。”
　　他俩黏糊得太专注，面汤被煮没了不少，周放把所有的汤都盛给了颜起，自己那碗不像汤面，反倒像拌面。
　　颜起看到之后笑了笑，“你怎么一点儿汤也没给自己留啊。”
　　他把自己的碗向对面推了推，“咱俩一人一半吧。”
　　周放又给他推回来，“不用，有没有汤都一样。”
　　颜起再一次把碗推过去，“不行，你给自己盛点儿。”
　　周放看他一眼，两人僵持不下，颜起忽然抬起手在胃上揉了揉，周放立马认输。
　　他从颜起碗里盛了些汤，无奈道：“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