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牌(48)

　　他低着头在被子上闻了闻，果然，这个被子上才真的有周放的味道。
　　刚才在床上睡得不踏实，现在随意披个被子坐在沙发上，听着厨房里传来的烧水声，颜起反倒昏昏欲睡。
　　他含糊地叫人，“放哥，你过来……”
　　周放走到他身旁，颜起用下巴点了点，“坐下。”
　　周放又在他身边坐下了。
　　颜起立马就向他靠过来，他把自己裹得像个蚕蛹一样，还要笨手笨脚地黏在周放身上。
　　颜起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最后把头歪在周放肩上，彻底闭上眼睡了过去。
　　周放抬头看了眼时间，凌晨十二点半，他和刚在一起没多久的非常爱撒娇的男朋友并排坐在沙发上，男朋友裹得像个粽子，已经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他在昏暗的灯光下仰头看着时间，听着厨房里的烧水声慢慢消失，水已经烧好了，刚才说想喝水的人却睡得很香。
　　周放怎么想都觉得现在这个场景有些诡异，他们俩有床不睡，难道要在这儿排排坐到天亮？
　　周放动作很小心地侧头看了看，颜起的头发很软，蹭到他的下巴上，带着微微的痒。
　　他看不见颜起的脸，但听他均匀的呼吸声应该是真的睡着了。
　　周放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去拿水壶，颜起差不多就会醒了，然后他让颜起喝了水去屋里睡。
　　可事实是周放坐在那儿一动都没动，甚至还把颜起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他没体会过这种感觉，有点儿烦躁，有点儿无措，还有点儿满足。
　　周放静静地抱着颜起坐了一会儿，眼看着电子表上的数字跳到一点。
　　他轻轻抽出手臂，慢慢地把颜起的头向后靠在沙发上。
　　他偶尔夜里给周乐盖被子时都没有这么小心，颜起却还是醒了，他迷迷糊糊地重新往周放怀里栽。
　　周放只能低声说：“喝了水再睡。”
　　颜起听话地不动了，仰着头等周放把水拿过来。
　　周放递给他杯子他也不接，只微微张开有些干裂的唇，等着周放喂他。
　　周放可没有给人喂水的经验，喂一点洒一点，颜起也不介意，眼睛都不愿意睁开。
　　周放皱着眉，凑近了用拇指小心翼翼地给他擦嘴角的水渍，“回屋里睡吧。”
　　颜起蹭他的手，“嗯……”
　　周放看他完全没有要动的意思，只好托着颜起的背将他的脑袋放到了枕头上，颜起把脸往被子里缩了缩，又睡了。
　　周放就蹲在沙发边，像观察小动物一样静静地看了颜起好一会儿。
　　几个小时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好像轻易就被颜起取代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颜起的声音，颜起的脸，颜起又长又密的睫毛，颜起微微湿热的唇，颜起温热的呼吸，以及颜起身上特有的气味……
　　周放着了魔似的慢慢靠近，他的影子笼罩在颜起的大半张脸上，只剩半个额头和一只眼睛。
　　他缓慢地低下头，闭着眼在颜起的眉骨上落下一个吻。
　　周放无声地说：晚安，颜颜。
　　——————
　　两个人半夜换了床睡，颜起这次倒是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了天亮。
　　闹铃响后颜起用被子蒙住了脑袋，缩在被子里不愿意出来。
　　周放关了他的闹铃，拉了拉被子，“起床了。”
　　颜起把眼睛露出来，眯着眼看向他，“放哥……早。”
　　他声音黏糊又拖得老长，周放皱着眉嫌弃他，“好好说话，起床。”
　　颜起又重新把脸蒙住了，闷声说：“睡得太舒服了，不想上班了……”
　　周放啧了一声，“那你别起了。”
　　颜起又赖了一会儿床，最后还是坐了起来，仰着头对周放笑，“我不上班好像也行，反正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了。”
　　周放弄不懂他的逻辑，“我是你男朋友和你上不上班有什么关系？”
　　颜起一边穿着拖鞋往洗手间走一边说：“当然有关系了，我男朋友是老板，那我不就是老板娘了，还上什么班啊。”
　　如果不是颜起说完就关上了洗手间的门，一定会收获放哥一个大大的黑脸。
　　他们俩没叫周乐起床，早上收拾好之后就出去吃早餐了。
　　周放带着颜起来到小胡同里一家很不起眼的早餐店，一进去居然已经人满为患。
　　颜起找到角落里空着的一个小桌子，对周放说：“你去点餐吧放哥，我吃什么都行。”
　　店的面积不大，人又多，所以看上去其实没那么干净。
　　周放看着颜起那么讲究的人居然眉毛都没皱一下就直接坐了下去，也有些惊讶。
　　他让颜起看墙上贴的菜单，“东西太多了，你看你爱吃什么。”
　　颜起看了几眼，有些眼花缭乱，“你平时爱吃什么就给我点什么。”
　　他与周放对视一眼，笑了笑，“你爱吃的我都爱吃。”
　　周放被他腻歪到了，也不指望他说了，转身就走。
　　不过直到拿了餐回来，看着颜起自然地帮他摆好筷子，周放脑子里都还萦绕着颜起早上说的那句“老板娘”。
　　周放点的东西不少，包子小馄饨馅饼糖饼油条小咸菜豆浆豆腐脑，几乎一样一个没有重样的。
　　颜起看着这么多东西也有点无从下口，举着筷子看了半天不知道夹哪个。
　　周放被他有些傻气的样子逗笑了，轻咳了一声说：“你想吃哪个就吃，吃不了给我。”
　　颜起也不和他矜持，直接说“好”。
　　他先夹了一个牛肉馅饼，用筷子劈成两半，热气和香气源源不断地冒出来，颜起低下头试探着咬了一口，“好烫……”
　　他舌尖不断地倒腾，好半天才咽下这一口，特别满足地笑了一下，“好好吃。”
　　周放一直没动筷子，等颜起吃完了半个馅饼，把另外半个给他了，“馅饼太占地方了，才吃了半个感觉快饱了。”
　　周放说他，“你是不是傻？”
　　“嗯？”
　　“是你吃得太快了。”
　　颜起笑了笑，“哦，这样啊，那我慢点儿吃。”
　　颜起又夹了一个小油条咬了一口，外酥里嫩，他眯了眯眼，“居然是甜的？”
　　“嗯。”
　　周放两口就把半个馅饼吃没了，他看着颜起吃饭的样子，觉得有些移不开眼。
　　颜起举着小油条犹豫了一下，“放哥，要不我再去点一碗豆浆吧。”
　　“不够喝？”
　　“不是，我想泡油条。”
　　周放不介意，“你直接泡。”
　　颜起早起的饭量比周放小一些，他吃完之后，周放一点没嫌弃地拿过他那边的碗，把桌上剩下的东西都吃干净了。
　　颜起在对面笑眯眯地看着他，周放吃完之后擦了擦嘴，“走吧。”
　　一推开店门迎面就是一阵飘着小雪的冷风，颜起一愣，“好冷啊，又下雪了？”
　　周放把手插进兜里，也不戴帽子。
　　颜起全副武装之后追上他，“放哥，你送我去吗？”
　　“嗯。”周放应了一声。
　　颜起笑着说：“今年一直下小雪，什么时候下一场大雪。”
　　周放帮他看着脚下的路，“你喜欢下雪？”
　　颜起想了想，“以前不喜欢，太冷了，现在挺喜欢的。”
　　他越走越近，直到挨到周放身上，“放哥，你昨天说不想太快，那我们就慢慢来，总叫你放哥我都快忘了你比我小七岁了。”
　　周放侧头看他一眼，连颜起的脸都看不到，只能看到他呼出来的白气。
　　颜起声音里带着笑意，故意感叹着说：“我们放哥啊，第一次谈恋爱呢，该有的步骤都要有，慢慢来，不着急。”
　　周放沉着脸，“颜起。”
　　颜起也不怕他，他从兜里拿出一只手快速地插进了周放兜里，转了一圈塞进周放手心，转过头对他笑，“比如手牵手啊，一起吃早餐啊，接送上下班啊，都是小情侣会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