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蔑的目光落在了他那不太明显的黑眼圈,轻声道:“不用担心我,你去休息一晚吧!”
沈淮云揉眉心的动作一顿,抬眼盯着楚蔑。
楚蔑道:“今晚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待在房间里,哪儿都不去。”
“不行。”沈淮云强硬地拒绝了楚蔑,“就算你老实待在房间,危险也依然会找上门的!”
“沈淮云……”楚蔑突然叹了口气,“没遇见你之前我都是这么过来的。”
这话像是定住了沈淮云一般。
“我是个男人,没你想象中那么弱,我不是需要人保护的类型。”
“我不是——”沈淮云解释道:“我就是怕你硬撑……”
“可现在硬撑的人不是我,是你。”楚蔑无奈道:“你总说让我多多依靠你,那你自己能不能也依靠我一下?我看着就那么不靠谱吗?”
沈淮云愣住了。
“今晚就好好休息吧!”楚蔑脸上带着不太明显的温柔,“只是一晚,不会出什么事的。”
说来也是,沈淮云除却讲话比较骚,本就是大男孩般的性格,现在却操心这儿操心那儿,恨不得什么都由他背负一般。
沈淮云沉默了片刻,突然笑道:“说得也是,毕竟我要是一直这个状态也的确容易拖后腿。”
“行吧!今晚我就不过来了。”
…………
a栋残疾障碍区二楼。
小申是经历过两三个副本的玩家。他既不像新手一样完全懵懂无知,又不像老手那样有自保的手段,所以当他听说今晚只有他一个人值班时,他觉得整个人都要疯了。
连着两夜值班的人基本都出了事。
第一夜那个肠子流一地的女玩家不算,第二夜很多玩家都是值班时被病人杀死的。
但万幸二楼是残疾障碍区和老年人疗养区交集的地方,而且今晚值班的也是一个玩家,大家都叫她何姐,而且她似乎是个有些资历的老玩家。
有救了。
完全没有意识到后来下场的小申如是庆幸道。
他可能永远都无法理解,那些老玩家是凭借着什么活到了最后。
在这里,别人最多可以帮你一把,但不是所有人都能让你去依靠。
他提前找上了何姐,说明了自己的意图。
“你想寻求我的帮忙?”何姐斜着眼打量着小申,嗤笑道:“我凭什么帮你?”
“我……”小申一时哑口无言,这话在理,但关乎自己性命,他也顾不上脸皮了,软磨硬泡道:“何姐,只要你肯帮我,我……我什么都能做!只要你肯帮我!”
“想活?”
何姐似笑非笑,挑着小申的下巴,仔细打量小申的长相,白白净净,是那种乖巧弟弟般的长相。
“那你跟我玩玩,我就帮你。”
小申表情空白了一瞬间,似乎没意识到是这种要求。但这明显对他十分有好处,当即狂喜道:“只要何姐不嫌弃我,我自然没什么话可说!”
谁道这话刚说出口,何姐突然脸色冷了下来,甩开小申的脸,冷笑道:“你倒挺能屈能伸的!”
小申愣住了。
何姐正眼瞧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灿烂一笑:“看在你能给我找点乐子的份上,我就帮帮你。”
小申心中暗骂这女人怎么跟神经病似的,面上却激动地道:“谢谢何姐!”
是夜。
小申拿着手机,将手机调成了通话模式,一直放在耳边,屏幕上显示的通话人正是何姐。
他和何姐在正式值夜班之前就做了一个约定:一直保持通话模式,这样可以清楚地了解到区域的异状。
长时间维持着举着手机的动作,令他的手臂有些酸胀。小申瞧着周围似乎没什么异况,就放下手臂揉了揉发酸的手腕。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古怪的拖行声。
小申揉手腕的动作停了下来,立刻将手机拿到耳边,惊恐地说:“何姐,我这里好像有问题!”
电话那头没有传来任何的回应。
小申身子一僵,下意识看了眼手机的屏幕,屏幕上的联系人已经变成了一串诡异的数字,开始传来尖锐的抓挠声。
“鬼啊!!!”
小申惨叫着将手机摔到了一边,然而由于这该死的手机质量太好,那里依然保持着通话的模式。
小申跌坐在原地,不敢去碰那个手机。
“喂!小申你干嘛?!突然大吼一声,是怕自己死的不够快吗?”电话那头又传来了何姐愤怒且嘲讽的声音,根本不是刚才听到的抓挠声。
“喂!小申!你个死小子回我的话!”
小申还是坐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手机,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越是听到何姐愤怒的声音,越是手忙脚乱地往后爬。
“嘶——”电话那头的何姐似乎是意识到小申并没有在认真听自己的电话,顿时更加火冒三丈:“妈的,臭小子!你当我是鬼吗?我一句话你会死吗?”
小申往后爬的动作停滞住了。
“给你30秒,再不回我,今晚你就自生自灭吧!”
这话像是戳中了他的某一个点,小申才哆嗦着从地上起来,像碰什么危险东西一般,伸出手小心地捏起了手机,然后颤声道:“喂,何姐……”
“呵!”那头传来女人不屑的冷笑,“我说完这句话才肯搭理我,您架子可真是大!”
“不是的!我……”
小申刚想解释,就发现里面的声音又换成了令人抓心挠肺的“撕拉——”声。
何姐的声音又没了。
这下小申完全慌到没脑子思考了。
这……可能只是信号不好?
心里虽然这样安慰着自己,小申还是下意识按掉了电话,看着明晃晃的手机上呈现的时间:
【凌晨1:35】
离下一个人来接班还有好几个小时,可这几个小时,他该怎么熬?就站在原地等到天亮吗?
小申看着漆黑不见尽头的长廊,根本不知道从哪一边的长廊里会冒出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一个人根本就不行!
必须……必须去找何姐!
小申大口喘着粗气,哆嗦着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可能是手机自带的快捷键,他颤抖的手指无意间碰到了拍照的图标,摄像头就直接打开了。
“怎么……怎么点开摄像头了?”小申声音中包含着恐惧和不安,但他现在还是努力地强作镇定,想要将摄像头关掉。原本在没有光源的情况下,照相机里呈现的应该是黑漆漆的一片,然而此时因为有手电筒的光芒,应该只能拍摄一样东西——比如洁白的地砖。
而不是一双混浊黝黑的眼睛。
屏幕中拍摄出来的眼睛是一种仰视的姿态看着他,摄像头的焦距是原始焦距,所以当这个屏幕中的眼睛被拍得格外清晰的那一刻,小申就已经清晰地意识到——这个眼睛的主人离他并不远,甚至近若咫尺。
他从未像此时这般清醒过,他的大脑和身体仿佛已经完全被剥离,能够很理智地思考出眼前发生了什么。
他是将手机稍微向下举着照射脚下地面的,按照这个距离,和屏幕中呈现的脸,似乎是这个东西正蹲在他的正前方,应该只有一两步的距离;眼睛更是不顾强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摄像头。
身体冷得厉害,麻木地仿佛都已经感受不到四肢了。
他知道自己应该叫的,何姐和他是一层楼的,只要何姐能听到,只要他喊出口——
但他的喉间已经发不出半点声音了。
小申觉得自己手中的手机像是千斤秤砣,把他的手吊地直往下坠,就当他觉得手中的手机要掉的时候,屏幕上多了一个不属于他的手指。
那根手指枯槁暗沉,指甲上有裂开的细纹,还嵌着一点泥,直接点到了手机的前置摄像头。
屏幕中刚才拍到的影像变成了黑屏,前置摄像头缓缓升起,影像再次呈现出来——正对屏幕的是他看了二十多年的脸,此时他的脸像是将他二十年来所有的惊恐和绝望全部堆积在了脸上,这些情绪在他的脸上被揉成了一团,全部化成了沉重的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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