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
“沈淮云,你昨晚去档案室的时候,有没有注意看看精神区a栋病人的档案?”
沈淮云眨了眨眼,摇了摇头:“没看。”
楚蔑的心沉了下来。
“但是——”沈淮云话锋一转,晃了晃手机:“我把它们拍下来了。”
楚蔑这才放下心来,瞪了眼沈淮云,无语道:“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
“知道了。”沈淮云调出当初拍出来的照片,把手机递过去,示意楚蔑看:“你看这个是要做什么?”
“我想去问问那些可能还知道姜缘事情的病人……”
楚蔑的手指在屏幕上上下滑动着,眼睛也在迅速浏览着档案的信息,想要筛选出在这个疗养院里已经待了超过十年的病人。随后他手指一顿,在三个号码上圈点了点:“就是他们了。”
“唔……我瞧瞧。”
沈淮云凑过去看了一下,思索了一下,指着最后面的一个号码道:“这个病人的病房似乎在三楼,估摸着应该不会与住在四楼的姜缘有联系,可以排除。”
楚蔑问:“剩下两个都在四楼没错吧?”
“对。”
沈淮云把饭拿出来,摆在床头:“按照规定如果不是送餐或查房的话,一般我们是不允许私自进入病人房间的。”
楚蔑看着他忙碌的动作没说话。
“而且查房的时候旁边是有别的护士跟着的,我估计不好问病人问题,恐怕也就只有送餐时间能问了。”
沈淮云将筷子递到他面前,晃了晃:“我刚才过来送餐的时候,应该已经路过了005号的病房了,所以这个病人恐怕就要交给你去问了。”
楚蔑接过筷子,点了点头。
心中却奇怪:005号怎么这么耳熟?
“行了,我得先走了。等我回来收餐盒的时候再告诉你情况吧!”
说着,沈淮云推着餐车离开了。
楚蔑拿起饭,一边吃一边思索什么时候去问那个病人。他原本想吃饭的时候过去,但沈淮云过来收饭盒的时间只有半小时,万一来不及可能就会跟他错过。
如此看来,可能只能等到中午睡觉时间或者是下午才能去问那个病人了。
…………
半小时很快就到了,然而这回过来推车的不是沈淮云,而是关秦月。
怎么会是关秦月?
楚蔑诧异地看着关秦月,却见关秦月笑着道:“014号对吧?我哥刚刚被护士长叫去做事了,他让我告诉你有什么事等晚饭时再说,让你先等着。”
“那是什么事?”
关秦月摇了摇头,笑嘻嘻地收拾走他桌上的餐盒:“我也不清楚,但总归是要紧的事情。”
楚蔑只能笑着对她说:“那你哥回来了,麻烦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了。”
“诶!好嘞!”
话说回来,那个叫“贺防川”的男人呢?他怎么没跟着关秦月,让她自己一个人送餐?
楚蔑仔细想了想,又心下了然——多半是和沈淮云一起被护士长叫走了。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关秦月很快也退出了房间。
楚蔑一个人坐在房里思索良久,决定还是要先去问一下那个病人有关姜缘的情况。
最好是在午睡的时候去。
当楚蔑趁着午觉时间按照号码去寻找病人时,却意外地发现号码对应的房间,正是今天早上伤了梁医生的病人的。
楚蔑意外地看了眼那个房牌号,轻轻地拧开了把手,却发现门里居然空无一人?!
楚蔑原本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
一般来说病人们都该在病房里才对,毕竟就算是去第五层“治疗”也从来不会安排在睡午觉的时候。
那么换种猜想:是病人自己主动离开病房——但也不太成立。从那个病人早上的表现来看,她并不想是那种会自己一个人离开病房的人。
她在那个病房生活了将近十三年,已经很熟悉病房里的一切了;她对陌生人怀有排斥和恐惧的心理,这样的她必然将这个病房视作保护所,不肯离开半步才对啊……
所以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还是他想多了,这个病人只是去上厕所了?
楚蔑将信将疑地在这个病房里待了片刻,
然而直到快要查房也没能等来那个病人。
无可奈何之下,楚蔑只能先回自己的病房里了。
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早上还被梁医生温柔以待的病人居然失踪了!
而失踪这个结论正是疗养院的人宣布的。
…………
下午的时候,右侧走廊的005号病房像早上一样再次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护士在里头吆喝着“让一让!大家都让一让!”,外头围观的病人也就都嘴中怪笑着或是推搡着让出了道。
被护士推出来的是被撕成一条条的床单,和破损并露出里面白色棉絮的被子;还有大大小小的袋子,那里装着那名病人的私人物品,却好像对待垃圾一般被随意堆在了旮旯里。
楚蔑的房间开着门,他自己则远远地站在走廊里,脸色苍白地看着005号病房中恍若闹剧一般的状况,一言不发。
护士推着这些所谓的“垃圾”经过他的旁边时,他侧过身看到那洁白棉絮上零星的血迹,因为已经干涸,所以只留下一块块深褐色的硬块。
楚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死死地盯着那些“垃圾”被推远,最后消失在拐角处。
“别看了。”
梁医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楚蔑下意识抬起头,看到梁医生将手插在兜里,表情平静地看着005号病房的方向,也不看他,只是继续道:
“看不下去,就回房;好奇,你就过去看看。”
楚蔑盯着梁医生,觉得他早上对待病人的温柔体贴和现在的毫无波澜一比,实在讽刺地过分。
“梁医生知道005号病房里的病人是谁吗?”
“知道。”梁医生爽快地回答,微微笑着说:“就是我早上的那个女病人。”
“你知道她怎么了吗?”
梁医生意外地看了眼楚蔑,随后并不在意地说:“我以为你知道才表情这样沉重的,原来并不知道……”
“005号病人失踪了。”梁医生挑了挑眉,调侃道:“你认识005号病人?这么关心她。”
“我早上是第一次看过她。”楚蔑接着问:“梁医生不可惜吗?早上才那么认真救治的病人下午就不见了。”
“没什么好可惜的,”梁医生笑了笑,给出了一个让楚蔑心沉下几分的答案:“她这样只是迟早的。毕竟她在这里待的太久了,见到的也太多了……”
“她不见了也挺好的不是吗?刚好为下一位病人腾空床。”
梁医生难道真以为“失踪”是失踪吗?
楚蔑仔细瞧了瞧,没从那张脸上看到半丝同情,半丝可惜。
梁医生早上的温柔隐忍大概是如同他往日的笑容——只是因为礼貌,因为职业需要,所以其实那些温柔和笑容都没有任何感情,也没有任何其他的价值。
若说梁医生是看惯了生死,早已麻木……楚蔑也是压根就不信的。
梁医生只工作了两年,再者即便是见过再多的生老病死,他也不信那些医者真的铁石心肠,无所动容的。
这梁医生的心肠似乎太狠了些。
他倒也并非圣母病发作。
只因梁医生原先帮他多次,他对于梁医生其实也是不想往坏里想的。但梁医生的反应实在过于凉薄,以至于楚蔑不得不思索起梁医生帮他的理由了。
如果不是因为好心,那么帮他是有什么别的企图吗?
他和沈淮云原先对于梁医生这个人的定义模糊不清,不清楚他究竟是个好人还是坏人,也不知他在姜缘失踪这件事上的立场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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