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蔑感觉胸腔里压着一块巨石,阻碍着他的每一次呼吸,让他觉得眼前发黑,甚至有些眩晕。
疼痛泛上喉咙,带着点苦涩。
“好。”
楚蔑没有精力去想别的了,试图露出一抹微笑,但这抹笑容更像是在悲伤。
“那么,再见了。”沈迟雨含泪笑着摆了摆手,注视着楚蔑机械般地转过身背对着她,步履蹒跚地慢慢往与她相反的方向走。
“楚蔑,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走。”沈迟雨虽然是笑着说话的,但微微颤抖的语调里还是能感受到她的不舍和难过。
楚蔑脚下的步伐一顿,突然很想扭过头看她。
“别回头!”她语气坚决,但又很快柔和下来:“我一直都在你身后,所以不要回头。”
楚蔑抿着嘴,将嘴唇咬得泛白,泪水还是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打湿了他的衣领。
他知道,大家都在注视着他。
…………
沈迟雨捂着自己的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抽泣声,她两腿发软地蹲在地上,用袖口拼命擦着自己的眼泪。但泪水就像决堤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反而越擦越多。
“想活着”“不想一个人”“好害怕啊”……这些情绪在她脑海里不断盘旋,最后只变成了一个念头——既然要死,那就平平静静地去赴死吧?
“喂,蜃镜。”
沈迟雨用力擦干脸上所有的泪水,可能是已经知道难逃一死,她反倒没那么害怕了。
“你应该听得到吧?”
沈迟雨朝着虚空中的某一处冷笑:“我早就想骂了,什么破玩意儿,真以为你能安排我的死活?!”
“你要是有实体,我觉得我能把你千刀万剐了。把我们拖进来就算了,还——”
她似乎有太多想骂的话,最后只能冷笑着说:“还什么只要我杀了楚蔑,你就会放我离开这个副本——你真当我跟你一样没脑子,相信你的鬼话啊?”
手机疯狂振动起来。
【滴滴,请玩家不要侮辱蜃镜!】
“你之所以说会放过我,不过是想借着我的身体完全插手现实,毕竟你也只能被困在这种鬼地方。”
“你算盘倒是打得挺响的。”沈迟雨哼笑着说:“就是没想到,你分出去的一部分意识被困在我身体里了吧?你说——”
她微笑着说:“你的一部分意识要是和我的身体一起死了,该怎么办?对你来说,应该算是一大重创吧?”
【你不要做出这种蠢事!】
“哟,这是慌了?”沈迟雨笑眯眯地摸着脖颈上的项链:“被道具困住的感觉怎么样?没想过副本里的道具反而会困住你吧?”
【……】
这样一想,沈迟雨突然觉得死得一点也不亏了。
她不仅不是受人摆弄地死去,甚至还能让蜃镜的一部分意识跟她一起死,为楚蔑创造了毁掉蜃镜的机会。
这么一想,还挺值得的嘛?
…………
【滴滴——】
【主角已完成主线剧情,副本剧情结束,各位玩家将于三分钟内离开副本。】
蜃镜的声音响起来时,不同于以往那般机械冰冷,而是十分地虚弱,甚至里头还带了点恼羞成怒的味道。
楚蔑终于停下了脚步,握着原本属于沈迟雨的手机,用力闭上了眼睛。他低垂着头,肩膀轻轻颤动后陡然垮了下来,变成了大幅度地起伏。
“呜——”
他将嘴唇咬出了血,或许是因为嘴里太过苦涩,他并没有察觉到这点腥气,只觉得喉间疼得厉害,从唇齿间发出破碎的哽咽。渐渐的哽咽声压制不住,变成了小声的抽噎,再然后就变成了嚎啕大哭。
他哭得声嘶力竭,哭得几乎快要喘不过气,像是要将所有的痛苦和不甘都宣泄出来。
他忍耐了很久,直到现在才能这样无所顾忌地好好大哭一场。
现在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因为他知道,沈迟雨用生命为他争取了击败蜃镜的可能性。他要做的是按照她的要求,将手机交付到沈迟雨的家人手中。
楚蔑眼前泛起白光,眼前的一切瞬间恢复为了他熟悉的房间。
他死死地攥着沈迟雨的手机,跪坐在床边,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揪着床单的手指微微泛白,像是发下誓言一般道:
“下一次,我会做出一个了结。”
无论是怎样的结果,他都会为这一切的牺牲画下一个句号。
作者有话说:
姐姐虽然死了,但其实死的不是那么憋屈的,她还是很坦然的。
下一章咩咩就可以去见沈淮云了,短期之内不会有刀,安心服用~
第194章 聒噪
蜃镜意识真的话很多。
虽然它给了我管理世界的权限,但我总是有种想把它嘴巴撕了,再扔进茅坑的冲动。毫不夸张地说,从我第一次听见这个机械音时,这种念头就诞生了。
——沈迟雨
黑暗中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呃——”
楚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直接和一双黝黑空洞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楚蔑,你醒了啊?”
属于“父亲”的声音响起,他捏着手中的黑色垃圾袋,发出“桀桀”的怪笑:“你醒得太早了,我还想让你变得跟我一样。”
说着,他直接将垃圾袋往楚蔑头上罩。
“!”
楚蔑拧眉侧身躲过垃圾袋,刚要爬起来就被另一双冰冷滑腻的手抓住了脚踝,那双手甚至蜿蜒而上,想要按住他的腿。
楚蔑立刻收腿猛地一踹,在确定摆脱钳制后,他抬手掐住“父亲”的后颈往下用力一压,将他的头埋在了被褥里。“父亲”本能地拼命挣扎起来,他当即屈肘连续往“父亲”背上撞了好几下,确认他不会立刻起身后,摸了一下自己的枕头底下。
枕头底下什么都没有了。
看来“父母”在进来前已经把他放在枕头下面的刀收起来了。
但总得找点什么防身。
楚蔑身边只有沈迟雨送的那只钢笔,索性拔掉笔盖,用笔尖抵着“父亲”的颈动脉,朝床尾扫了一眼,看到有些手足无措的“母亲”,显然刚刚抓住他脚踝的人就是她。
“楚蔑,你…你别这样。”她声音有些颤抖,只是脸被塑料袋套住看不见表情:“他是你的父亲,你别这样。”
楚蔑嘲讽地看了眼“父亲”头上的塑料袋,手上微微用力,将笔尖逼近“父亲”的皮肤。
“咚咚——”
“楚蔑,是我。”
门外突然传来轻而有节奏的敲门声,随后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探出了一张明艳动人的面容。她嘴角噙着笑意,在看到楚蔑压在“父亲”身上,并用钢笔抵着他脖子的动作时,捂着嘴吃惊道:“哎呀,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交流情感了?”
楚蔑:“……”
被单方面压制的“父母”:“……”
“沈迟雨?”楚蔑感受着“父亲”僵硬的身体,又注意到“母亲”望向沈迟雨忌惮而恐惧的眼神,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沈迟雨,松开了按着“父亲”的手,从床上起身走到她面前,心情复杂地看着她。
他刚刚想起了有关沈迟雨的一切,包括她是怎么死的。
已经死去的人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望向他的眼神却不似之前那般信任,甚至还带了点戏谑和玩味。
梦里那种生离死别时的揪心疼痛泛上心头,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利刃,一寸寸地割着他的胸口。望着沈迟雨熟悉的面容,楚蔑总有些不知说些什么,只能故作冷漠地移开视线,声音中还是难掩嘶哑:“你怎么来的?”
“就是走的正门啊?”
沈迟雨看楚蔑一直不肯看她,就故意偏过头去盯着楚蔑,露出惊讶又稀罕的表情:“什么啊?你怎么眼睛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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