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长情告白(7)
作者:望北之川
时间:2019-12-17 10:18:19
标签:现实向
“12楼手术室前。”Alex没有闲暇更详细的解释了,Eduardo被推向手术室的路上他还在向医生了解情况,只来得及电话里又对Mark重复了一遍。
Mark听见Alex那边一阵阵的忙乱,病床滑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医护人员转移病人的指挥。
Alex“啪”地切断了通话,所有声音戛然而止,然后是急促的“嘟——嘟——”声,像什么程序崩坏后的刺耳警报。
Mark站在那里,所有声音都放大了十倍,脑海里全是时长时短、时快时慢、杂乱无章的警铃。
Alex简单的一句话,让Mark差点在医院大厅里崩溃。
他守了Eduardo一整晚,情况尽管不是很稳定,肺部一直都必须抽出血水,但至少还不到需要再进手术室抢救的程度。为什么自己只是下来拿一份报告,还不到半小时的时间,情况就恶化了?
医护人员从窗口递过报告时,Mark几乎是把那张纸抢过来的。
他来不及想什么,拿过那张薄薄的检验报告单就往电梯跑。
Mark到电梯前的时候,电梯刚从1楼往上行,他神经质一样不停地按着上行的按钮,好像只要他按了,电梯门就能打开,或者数字能跳得更快一些。
但是数字还是循规蹈矩地一层层地往上递增,速度慢得让Mark愤怒。
他站在那里,几乎无法抑制自己疯狂的破坏欲。
可是等电梯终于开门的时候,里面已经满员了,Mark根本进不去。
他焦虑地看了看另外一台电梯,那在25楼正在缓慢下落。
Mark根本等不及电梯从25楼下到1楼再上12楼。医院每一层都有大量人员的上下,停顿多,速度就会被拖慢,他心里快速计算了一下时间,转身就往楼梯跑去。
他发疯一样跑了八层楼,来到12楼的手术室门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Alex和一位护士已经等在那里。
Alex满脸怒火,埋怨他:“怎么这么久?”
Mark喘得几乎透不过气,他把报告交给了护士,“Eduardo怎样?”
但是护士拿了报告单,一句话都来不及说转身就进去了。
手术室门口的灯亮了起来,是刺眼的红色。
Mark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把气喘顺了,盯着那盏灯看了半晌才慢慢坐下。
Alex在他身边打电话。他在跟Roberto和Paula通话,告知弟弟又进了手术室,以及一些具体情况。
Mark听着Alex的声音,他握拳,将拳头抵在嘴边,轻轻吻着自己带着戒指的无名指,像身处一个醒不过来的噩梦。
他的心思和他的人都是静止的、死寂的、凝滞的。
Paula和Roberto在半小时后到了手术室。Saverin夫妇看也没看Mark,走向他们的长子Alex。
Mark始终一个人沉默地坐在手术室外那排椅子的最末一张上,像毫无存在感的一道瘦削的影子。
手术持续了三小时,Mark觉得自己好像过了漫长的一辈子。
那盏刺眼的红色指示灯熄了,Eduardo被推出来时Mark猛地站起来。
Mark渴求地盯着床上陷入昏迷的Eduardo,却不敢走近他。
Eduardo就这么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
安静得好像没有一丁点声息,明明他身边这么吵,却都不能吵醒他。
Mark屏息静气,他眼里只有Eduardo。
刚经历了一场手术,Eduardo脸色很白,原来总是很甜蜜地带着笑意的唇也几乎没有血色。
感谢麻醉与昏迷的,哪怕呼吸需要辅助,他也感觉不到痛苦,可是痛苦依旧还是存在啊——它们分毫不少,悉数都降临在Mark身上。
Mark想走到Eduardo的床边,他知道Eduardo很快又要被送进重症室,自己又见不到他了。
他现在只能陪Eduardo走一段路——从12楼到15楼这短短的一段路。
但Mark走了几步就被挤开了。
医护人员推着Eduardo的床走得很快,急匆匆要将他送回重症监护室。他们只允许Eduardo的家人随护在侧。
进电梯的时候,Saverin夫妇紧跟着自己的小儿子进去,但Mark在电梯门前被拦了下来。医师对他说:“抱歉,先生,太多人随同进入会阻碍病人进出。”
Mark花了两秒才把这句话消化了,他呆了呆,下一刻转身就冲进楼道,连滚带爬地往15楼跑。
他跑得太急了,一步并着两三级地往上冲,结果在14楼时不慎绊倒,膝盖狠狠地在阶级边缘磕了一下。
但他此刻好像感觉不到疼痛,全身都麻木了,立刻爬起来又往上跑。
可是跑楼梯始终没有电梯快,Mark推开楼道大门时,正好看到他们把Eduardo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他还是来迟了一步,只能站在紧闭的门口,刚刚摔跤时膝盖磕碰的疼痛终于迟缓地袭来。
这痛太凶狠了,从膝盖开始蔓延到全身,最后重重地袭击了Mark的心脏,毫不留情地用痛觉吞噬一切。
Mark面无表情,默默地承受了这种痛楚一会儿,然后拖着沉重的身体,缓慢走到走廊尽头的露台上。
他拿出电话,拨打给母亲Karen。
Karen几个子女中,就数Mark最不省心。
这家伙没耐性,不着调,除非Karen给他打电话,Mark很少会主动打给她。
“Mark Zuckerberg,你终于想起要给我挂一通电话,好让我们知道你还活着?”Karen接起电话佯怒骂他。
“妈妈。”Mark打断了她。
就这一声“妈妈”,Karen立刻察觉到儿子的不对劲,她急切地问:“怎么了?Mark,出什么事情了?”
“Eduardo出车祸了。”
Mark蹲下来,一手握着电话,一手用力抱紧膝盖,佝偻着背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妈妈,我……”他停顿了片刻,痛苦地说:
“我原来也只是个普通人。”
TBC
第四章
【04】
Eduardo觉得自己在做一个醒不过来的梦。
刚开始时,他的意识偶尔出现,一缕思维很轻地陷入在静谧的、模糊的迷雾中,但很快,这缕轻飘飘的思维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死寂的黑暗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意识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多,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久。但Eduardo既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只是很茫然地停留在某个地方,任由时间安静流逝。
极少数的几次,混沌的迷雾散开,他可以看到模糊的影子,但无论多少回——可能是四次或五次,眼前始终是亮着日光灯的房间,还有墙上的挂钟,但他没法聚焦的视线看不清到底现在几点了。
时间走得很慢很慢,他渐渐开始听见一些声音。
比如仪器的电子音,还有姑娘极轻的聊天。
“好像稳定些了,应该不会再进手术室了吧……都进三回了……”
……
“近看Saverin先生长得可真英俊……怎么遇上这样的事情,太可怜了……”
……
“他的哥哥们也很英俊啊……还有Zuckerberg先生,他每天都来……”
……
“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呀?不是破裂的合伙人吗……”
……
“媒体说的你也信啊?Dr.Chen最怕跟Zuckerberg先生交代病情了……”
……
“为什么?那位先生看上去并没有新闻上说的那么可怕啊……”
……
“他问得太仔细了,提的问题又尖锐,什么都要知道得明明白白……应付他比应付其他家属费劲多了……”
……
……
Mark?
Mark来了?
可他们9月才有空见面啊,现在还只是8月吧,Eduardo模模糊糊地想,但他没来得及再想,又陷入了昏睡中。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Eduardo终于感觉到无力和痛苦。
知觉和触觉都在缓慢回归,Eduardo忽然意识到自己双手都被什么东西捆在床上,嘴里也有东西:一根可怕的、冰冷的东西通过他的喉咙进入他的身体里。
Eduardo呼吸不了,也说不了话,强烈的恐慌把他攫住,脑子里全是扯掉那根让他非常痛苦的管子的念头。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动了动手,可是费了十几秒的时间,只动了一根手指头。
眼皮很沉重,Eduardo无声地呜咽着,他越是呼吸不了,越是绝望地用力地抽气,可每抽一下就扯得腹部剧痛。
“Saverin先生、Saverin先生,你听到我说话吗?”
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你现在在重症室,别怕……Saverin先生,你现在不能说话……跟着呼吸机的节奏……对……它会帮助你呼吸的。”
“你的手是被栓着的,那是为了让你不会因为觉得痛苦而去拔掉你身上的管子……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没事的,很快你就可以离开重症室了。”
重症室?
Eduardo迟缓的大脑在重复了几次这个词语后,才真正明白到“重症室”这个词指的是什么。
为什么我在重症室?强烈的疑惑让Eduardo开始竭力思考。
“嘭——”
一声轰鸣在他脑海里炸开,断断续续的记忆片段开始爆发般争先恐后涌现,塞满了Eduardo剧烈疼痛的脑袋。
他只记得那天深夜自己开车驶过十字路口时,突如其来的猛烈撞击带来一声巨响。
再睁开眼时,他被安全带固定在座位上,双腿被卡在变形的车头里,整个世界都颠倒了,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血液的铁锈味。
有湿冷的液体沿着他的脸颊慢慢蜿蜒爬下。
他努力够到屏幕已经被撞裂了的手机,颤抖着解锁屏幕,开启地点定位,然后按下“995”的急救。
接着,他努力维持意识打了个电话给Donna,才刚说了句“我出事了”,腥甜浓稠的血涌出来,滑腻腻地呛在喉咙里。
Eduardo想交代Donna组织公关封锁消息,联系律师,但是张口就是止不住地用力咳血,握着的手机掉到满是碎玻璃的车底,血滴在手机屏幕上。
一滴、两滴、三滴……
Donna焦急的声音不断从电话那边传来:“Mr.Saverin?Mr.Saverin?!上帝啊!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Eduardo强撑着还是没法阻止合上的眼睛。他得给Donna交代好,找律师……Mark的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