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长情告白(31)
作者:望北之川
时间:2019-12-17 10:18:19
标签:现实向
“你昨天已经道过歉了,”Mark说,“我们忘记昨晚的事情好吗?”
“好吧。”Eduardo笑了笑,开玩笑说,“包括你说爱我的那部分吗?”
“不,当然不。”Mark立刻当机了,“怎么会,我指的是我们吵架的那部分,不理智的那部分,我知道当时我们都处于不恰当的情绪下,但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Mark,”Eduardo打断他慌乱的话,同时想起昨晚自己的情绪失控,有点羞赧,脸颊微微红了。
“我也爱你。”他对Mark说。
Mark眨了眨眼,看着他,忽然生出想吻吻他的渴望,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尽管圣路易斯医院在新加坡所有医院中安保和隐私级别都是最高的,但Mark实在不想再来一次被偷拍的经历了。
而且新加坡社会不像欧美,对同性恋的认同度很低,Eduardo现在是新加坡籍,资产也算是新加坡首富行列了,Mark不想为他添些桃色麻烦。
“旧金山同性恋游行中那是你的即兴演讲吗?”Eduardo岔开话题。
“对。公关部给了我一份稿子,不过都是废话,所以我把它扔了。”Mark说,“但是游行前我确实有准备过,所以也不算真正的即兴演讲,除了最后和那位变性者的对话。”
“在你这个位置的人,没有多少愿意那样跟公众进行一场坦诚的对话。”Eduardo说,“承认自己过去十多年的行为确实对他们造成了伤害。”
“真正勇敢的是那位变性者,”Mark说,“她值得我的坦诚回应。”
Mark停顿了一下,“Wardo,我必须告诉你我的一个决定。”
“什么?”Eduardo有点困惑。
“我会留在新加坡两个月。”Mark说。
“是因为我吗?”果然,Eduardo皱眉了。
Mark下午来找Eduardo前,还特意先见了心理援助部门的医生Dr.Tsou一面。
这是圣路易斯医院里专门为创伤患者提供心理援助的医生。
Mark问了一下Eduardo的心理状况,Dr.Tsou回答,“我们一直关注这一方面,但是Saverin先生还没有准备好做心理层面的治疗,特别当他知道事故的原因后。”
“他抗拒治疗吗?”Mark问。
“不,”Dr.Tsou摇头,“正相反,他很积极地寻求心理干预,但问题正在于此,他太焦虑了,而创伤性导致的PTSD往往需要在治疗中唤醒事故记忆,好对创伤性感受进行脱敏。但他还没法应对这个。”
“我不太明白。”Mark直言。
“我举个例子。”Dr.Tsou说,“你小时候一定看过动物世界,Zuckerberg先生。有这么一个场景你肯定熟悉。”
“你说。”
“一头小斑鹿正在吃草,这时,一头花豹爆发出60~70英里一小时的速度向它扑过去。斑鹿意识到了危险,立刻逃命,但是已经太迟了,当花豹扑倒它时,这头可怜的小斑鹿已经失去了知觉了。”
“这是动物本能的僵直。”Mark说,“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听你关于动物世界画面的重述的。”
“是的,这正是我想说的是。”Dr.Tsou说。
“所有哺乳动物,面对死亡威胁时都有三种本能的反应。一是战斗,二是逃命,当这两种无法实现时,第三种反应取而代之,那就是僵直。僵直的好处是,当花豹撕开斑鹿脖子时,这个可怜的小家伙不会感觉到痛苦。人类也会这样,为了减轻痛苦,向灾难‘精神屈服’——那就是人格解体,感知觉综合障碍。”
“我知道什么是人格解体,你用不着对我解释,”Mark烦躁地说,“所以,Eduardo的PTSD属于人格解体?”
“要复杂一些。”Dr.Tsou回答。
他停了会儿,纠结地说,“动物为什么不会得PTSD?因为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斑鹿真的被花豹咬死。二是,花豹以为它死了,而又没有立刻进食的欲望,就将小斑鹿拖回去,可是在途中,它大意了,小斑鹿在较为安全的环境中恢复了身体知觉,逃命了。”
“你直接告诉我结论。”Mark心里乱成一团。
“意思就是,僵直状态是一个正常的本能反应,当我们的身体感觉安全后,自然会恢复过来。通过适当的心理介入,身体完成从僵直到恢复知觉这一系列过程,僵直状态就不会带来PTSD的问题。”
“我明白了,有人打断了Eduardo的心理恢复过程。”Mark说,“导致了PTSD。”
“没错,”Dr.Tsou说,“他知道事故原因的那一刻,就是他在‘僵直状态’中被强行唤醒的时候。”
“Zuckerberg先生,你想象一下,”这位心理医生叹了口气,“在僵直状态下,斑鹿丧命于花豹利齿下,是不会感觉到痛苦的。但是在被咬破颈动脉的那一刻,它若从僵直状态中醒来,那它要承受的痛苦和恐惧都是成倍递增的。”
“Saverin先生的情况,这就好比他的身体还没有因为感觉到安全而自行解除僵直状态,意识已经先一步被强行唤醒。更难办的是,Saverin先生很聪明,他完全有能力判断自己的状况,所以他急于摆脱PTSD状态。”
“他所有的想法都超过了他的身体状态,”Mark完全明白了,“虽然心理治疗就是为了帮助PTSD患者重新获得信任和安全感,但前提是,身体有感觉安全的能力,而Eduardo现在还没有。他的身体创伤还没有恢复到可以让他感觉到安全的程度。”
“就是这样,而且治疗过程中回忆车祸,也会使他过于激动,他的身体负担不了。”Dr.Tsou点头,“我们可以暂时先用药物控制。”
“会成瘾吗?”Mark问,“我不希望他身体痊愈后,除了PTSD还要面对戒断反应。”
“确实会有成瘾可能,但不用担心。”Dr.Tsou对于他的聪明感觉有点头疼,“我给他的都是小剂量,不到每日服用的程度。他自己也明白这个问题。Saverin先生是个有非常强的自制力的人,他对药物有清楚的认识。”
“我会记录他用药的情况,以便在心理治疗前对他有更深的了解。”心理医生翻了翻手上的病历。
“自从PTSD爆发后,Saverin先生一共用了四次镇静类药物,第一次是因为他和兄长Alex Saverin先生吵架了,第二次是因为PTSD的严重闪回,第三次是因为他对Glenn Lewis先生说了重话,最后一次是昨晚8点后,原因是跟你发生了争执。”
Mark握了握拳。
难怪夜晚他重新回到病房后,Eduardo已经完全平静和恢复了理智,原来他用了镇定类的药。
“他向你说了很伤人的话吧?”Dr.Tsou看了Mark一眼,立刻明白过来。
他合上病历,“希望你别太放在心上,PTSD患者常出现这样的问题,Saverin先生教养很好,无法容忍自己的逾越行为。”
“我不介意那个。”Mark回答。
这不是漂亮话,但也不完全正确。
在他还没知道Eduardo的PTSD之前,那些话对Mark的伤害不亚于对着他心脏捅进去的一刀,但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后,Mark的理智可以说服他的情感接受这种伤害。
“不是他的错,是我的问题,我不知道他的状况,没人告诉我,所以我说了刺激他的话。”Mark说。
话是这么说,他依然感到一股怒火在胸膛里乱窜。
无论是Alex还是Glenn,都没有告诉他Eduardo出现了PTSD。
PTSD的治疗至少也要两个月,Mark就算在美国,也根本不可能连着两个月对Eduardo不闻不问。
Eduardo是他男朋友,是他未婚夫,他们怎么会妄想能瞒住Mark,以为可以把Eduardo治好了才重新推到Mark面前?
如果不是他们一直把这件事瞒着,Mark也不会一声不吭直接跑来新加坡,对Eduardo发脾气,刺激到他。
“但他后来向我道歉了,而我觉得他并不需要这样,毕竟争执是因为我逼迫了他。”Mark说。
“这不奇怪。”Dr.Tsou说,“自我厌弃和过度自责也是PTSD的表现之一。”
“我该怎么办?”Mark问。
“人际关系是PTSD痊愈的关键,你可以试着为他提供一段安全的关系,这对重建他对生活的信任感和安全感非常重要,鉴于你们的关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我没有信心。”Mark坦言,“如果你知道我们过去发生过的事情的话。”
昨晚Eduardo重新质问他“0.03%”并不是对Mark打击最大的,他一直知道这个问题的存在,也做好了它将一直存在的心理准备。
而整个争吵中,对Mark的致命一击是,他的求婚和0.03%在Eduardo眼中竟然是一样的——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伏击”。
而这,才真正让Mark清晰体会到信任支离破碎的残酷现实。
“别担心,”Dr.Tsou说,“过去发生过什么确实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现在正在发生什么。既然你们不但能修复错误,甚至变成现在这种关系的话,我相信这不是难事。”
“说的总是比做的简单,”Mark回答,“好吧,我会尽力。”
“你只能尽力了,”Dr.Tsou笑了笑,“尽力过下去,或者分手,生活向来总是只能二选一,不是吗?”
“我需要注意什么?”Mark没理他的调侃。
“别太亲密。”Dr.Tsou说。
“鉴于你们的过去,我建议你别有任何亲密关系的承诺,那都会变成他的压力。因为PTSD使人对外界丧失最基本的安全感,大部分承诺在他们脑中都会被当成谎言处理。而你们这样的情况还要特殊点,亲密关系的承诺会引发他的怀疑,想起被抛弃和被背叛的过去。”
“关于这一点,我已经深有体会了。”Mark站起来。
“Mark,听着,”Eduardo对他说,“我不需要你这么做,真的。车祸这个事情确实很糟糕,但我不希望它影响到我们的生活,或是你的生活。”
Mark很犹豫自己该怎么回答。
Dr.Tsou建议Mark为Eduardo提供充满安全感的人际关系,但又要他控制亲密的界限,这听上去矛盾极了。
Mark还没有掌握诀窍,他不想让亲密关系变成Eduardo的压力,但比起说谎,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坦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