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架空】别说鬼话(4)
吴邪搭话:“Hi,你是刚搬来的吗?”
对方不受丝毫影响,维持着原有姿势,不动也不说话。
吴邪寻思着那声Hi听起来像在调戏人家,便换了个说法,“小哥,你不住这里?这道门没有门禁卡就开不了的,用不用我帮你开个门?正好我也要回家。”
男人微微摇了摇头,算是回应。
“你在等人吗?”吴邪打破砂锅问到底。
男人总算开口,声音低沉:“等人送东西。”
这把嗓音听起来也很舒服,吴邪想道,要是邻居就好了,可惜人间绝色总是可遇而不可求。
电梯厢缓缓升起。吴邪在电梯里低下头,抵在玻璃墙上向外看男人的背影,心想着身材也不错的样子。叮的一声,楼层到了,吴邪停止脑中的意淫,走出了电梯门。
吴邪此人,恋爱经历零,性别男,爱好男。知道这最后一项的,大概世上只有他自己。
回到家,吴邪继续整理书,半小时后成果斐然,客厅里一摞书垒到了大腿那么高,马克思压着星火英语,星火又压着建筑史……像一栋质量不达标的危楼,摇摇欲坠。
一般大学生考研,花个一年不到的时间准备。如果他从现在开始复习,一直到一月份考试,还有半年时间,加把力还是有很大机会的。
问题在于,当年吴邪就没有好好地为考研做功课,现在与其说是复习,不如说是从头学。原因无他,只因当时天真地认为保研名额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便没有把考研放在心上。
整理书本的时候跑前跑后,出了一身汗,吴邪进浴室冲澡。脱下的衣服都被郑重地丢进洗衣机,以防止再次莫名失踪。
洗手池边,那只纸鹤的翅膀被水打湿,吴邪捡起来看了看,是自己常用的折法。普普通通的,不能飞也不能叫,看不出个所以然,最后还是让它飞进了纸篓。
莲蓬头下,水流像瀑布一样冲刷着身体,他小声哼唱某首歌的前奏,If the Heaven ever did speak,she's the last true mouth piece.
温暖的环境里思绪越飘越远,飘到那个楼下的男人身上。吴邪越想越后悔,最起码应该要个电话的。保暖思淫欲,吴邪闭起眼睛,回想男人的面容和身材,双手不老实地摸向两腿之间的部位。
还有那个人说话的声音,别样的性感。吴邪有点意乱情迷,呼吸不稳,小声喘息起来。
耳边再次响起那句话,五个字:“等人送东西。”
想到这,吴邪猛地睁开眼,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脑中好似有一颗核弹爆炸,冲击波迅速荡开,轰轰烈烈地把所有旖旎幻想夷为平地。
一串思维碎片重新整合,接成了一条链子。中元节烧纸钱,那么,在这一天,是谁在等着那份钱?
“等人送东西。”男人说道。
吴邪甚至不敢触碰那个字,不敢说,更不敢想。黑眼镜的话偏偏在这时钻进了脑海,那东西存在?还是不存在?
“操!”
吴邪大骂一声,关上水龙头,草草擦干了身体,套上衣服,龙卷风一般地冲出浴室,打开电视。音量调到了最大,综艺节目里的主持人和观众的笑声十分夸张,震耳欲聋,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就在吴邪的耳膜快被穿破的时候,楼上的人家打开窗户,尖声斥责:“声音开这么大!还让不让人休息!是谁这么没素质!”
吴邪找回了现实的感觉,赶忙调低音量。他坐在了沙发上,静静地看电视,却没有看进去。
吴邪强烈地想反手抽自己一巴掌,身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居然想到这些有的没的,还着实把自己给吓到了。别的不说,连飞机都没打成。
男人的那句话摆明了只是巧合而已,吴邪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彻底平复下来,走到窗前往楼下望去,男人依旧站在那里,影子被拖得很远。
有影子就好。吴邪松了口气,同时出现了另一个问题,这小哥要等到什么时候?时间不早了。
吴邪是个行动派,也是个谋略家。他去厨房拎起半满的垃圾袋打了个结,准备去楼下倒垃圾,“顺便”再会会那位小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吴邪穿好鞋离开了家门。
黑眼镜终于在单元楼下找到了张起灵,如释重负,把东西交到他手里。
“Fuckingshit,我他妈因为这个被条子追了两条街!”他不满地抱怨:“你这把刀个儿又大,目标太明显了。你就不能换个小点的家伙?携带起来也方便啊。”
张起灵揭开里三层外三层的布,握住刀柄一拔,铮然露出乌黑光滑的刀面,光线在上面一掠而过,流畅地反射出来。
黑眼镜道:“祖师爷说过,舞刀不见煞,无煞不舞刀。你可想好了?从黑金刀上一次出鞘到今天为止,已经过去八、九个年头了吧。”
张起灵背上刀,掐指念诀,一个符纸做的小人灵巧地飞了回来,在两人头顶上盘旋待命。
黑眼镜兀自道:“哑巴,我今天碰到个好玩的人,身上竟然有个封阴眼的符术,更难得的是玉气萦绕,驱邪避祟。哎我记得你那回是不是刻了块玉来着?当时好像也是在这个城市吧……”
张起灵淡淡道:“是他。”
这就是承认了。黑眼镜跟着他走向地下停车场,笑道:“Interesting.”
吴邪走出单元门,人已不见踪影。他无奈地叹气,心说果真是可遇不可求。手里还拎着垃圾袋,吴邪便向前走了几步,瞄准垃圾桶,咣当一声,正中球门。
他拍了拍手,准备回家,突然听到停车场那个方向传来不寻常的动静,像是古战场上短兵相接的声音。吴邪迟疑几秒后,拔腿跑了过去。
黑夜中,地上的纸钱又飘动起来。
第4章
空旷的车库里,黑眼镜像个行为艺术家,站在脚手架顶端,左手一碟调好的朱砂墨,右手执一杆小学生美术课用的绘画毛笔,九十度仰起脖子唰唰地勾画十几笔,往墙角的天花板上画出了一串龙飞凤舞的符文。
然后飞身直接跳下来,左手顺势稳稳一转,托在手掌里的墨碟一滴未洒。
脚手架被移开,张起灵对着符文下方的地面信手抛出一堆黄符,张张落下,自发地围出一个圆。刀光一晃,张起灵退后三步抽刀出鞘,刀尖朝下虚点地面。
黑眼镜抬头看着新鲜出炉的涂鸦大作,声情并茂道:“既无所依,何不归兮。Rest in peace in Heaven.”
丹色文字的表面,光芒缓缓流转,接着陡然射出强光,将这车库的一角照亮。
一双脚在符文处凭空出现,仿佛穿过天花板掉落下来。
黑眼镜小声哼唱着:“一只青蛙一张嘴……”
这个人形物体马上砸向地面,陷进符纸中。
“两只眼睛四条腿……”
还没撑起身,它便瞬间被阵法吞没,离开得无影无踪,而地上的黄符丝毫未动,固若金汤。
“扑咚一声跳下水。”黑眼镜道:“两只青蛙两张嘴,四只眼睛八条腿,扑咚扑咚两声跳下水……”
接着,一群男女老少纷纷被吸引至此,至上而下地降落,扑咚扑咚沉下去,地上的符纸将他们引入真正的归处。运输的速度越发快了起来,“两只、三只、四只……五六七八九十我靠好多!十一十二……哎?”
一个女童伸出手扒着地面,不肯被拉下去,肿胀渗血的小脸皱了起来,用一种小孩子专属的可爱又愤怒的表情盯着黑眼镜。出口被它堵住,后面的便下不去,像追尾撞车似的压在一起,全被封在天花板与地面之间。
张起灵蹲下身,把女童的手往里面推。它眼看自己就要落下去,忽然迸出响亮的哭声。这一哭,所有的鬼受了感染,情绪躁动起来,阵法似是快被他们撑破。
黑眼镜无奈地哄道:“小朋友,回去以后有电视机,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女童停止了哭声,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后者坚定点头,“不骗你。”
于是它乖乖松手,压在上面的队伍一泻如注,掉向幽深的地底。
“十三十四……二十,二三二五……”黑眼镜数着数着感到不耐烦,“真的在这栋楼里?”
张起灵一字不答,专注地观察天花板的符文。红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点点淡去,即将消耗殆尽。
突然,天花板上一团浑浊的黑气现身,挣扎着卡在符文里,尚未完全掉出,努力地向上冲撞着,想要逃离此地。
张起灵两步踏上一旁的脚手架,侧身一跃。长长的刀刃破空挥去,击中那团虚无之物,却发出金属相撞的声音,宛如铁戟之鸣,荡开一波波回声。
“铛——铛——”
吴邪站在车库门口就能听到里面的动静,那响声听来十分可怕,最有可能是……用现代常识来思考,是砸汽车引擎盖的声音。
砸车报复社会吗?吴邪心里一凉,犹豫着要不要先把保安找来。然而在好奇心驱使下,自己的脚步不受控制往里走去,他告诉自己,偷偷看一眼就立马离开。
效用结束,符文褪色,光束猛的一收,连接空间的端口彻底封死。那团魂魄当即调转方向,刚好擦过刀锋。
张起灵跳下脚手架的同时,从上方斜劈过去。才触及魂气的外层,刃口就受到极大的阻力,像砍到了一把经过反复淬炼的钢剑,两者不相上下,又是震耳欲聋一声响。
魂气无心恋战,迅速逃窜开去,轻而易举地穿墙而过。张起灵朝四周看了看,冲向右手边最近的通道口。黑眼镜紧随其后,质问道:“哑巴!怎么又没涂鸡血——”
这个小区里数十幢楼的地下车库相连形成一个整体,其中大大小小的通道彼此交错串接,再加上成百的车位以及均匀分布的电梯间,如同一个水泥迷宫。如果非要在地下从一单元走向较远的另一单元,除非对线路烂熟于心,不然初来乍到者一定会找不到北。
吴邪就迷路了。他停下脚步,这辆停在柱子旁的SUV刚才好像见过一次,看来又回到了原点。那个让人生疑的声响渐渐也停止了,吴邪独自站着,看看那一排车,突然发现自己的行为无聊至极,终于冒出了回家的念头。
他往电梯间走去,决定先回到地面,毕竟对他而言,地上的线路要熟悉得多。电子屏上显示的楼层数字匀速下降,银灰色金属门上模糊地映出他的身形。
远处有什么声音飘来,越来越近,是一阵急促的奔跑声。起初吴邪没太在意,直到脚步声在他身后停下,突然又没了动静,那个人不再往前走一步。
吴邪忍不住回头瞄一眼,居然正是不久前在楼下碰见的男人。张起灵提着刀,坦然地对上了他的目光,然后平静地转身离开。有普通人在场的情况,原则上是不能行动的。
余光里,有什么东西在地面快速掠过,但吴邪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那个人身上。那把奇怪的武器是真刀?为什么带着管制刀具?最不能接受的是,为什么看上去他是一个社会危险分子?明明可以靠脸吃饭。
吴邪进了电梯后依然耿耿于怀,要不是被那把刀威慑住了,自己还能主动和他说一句“好巧又是你”。
他面朝金属门,发现镜像中自己的身体有些奇怪。这扇门表面并不是十分光滑,只能看个大概的影子。是哪里奇怪?吴邪也说不上来,似乎更多出于一种直觉,脑中的逻辑思维还来不及反应。
地下一层。
“可惜。”黑眼镜忍不住道。他已站着看了很久,这才从转角里走出一步,露出半个身体,“喂,还记得东西丢哪里了吗?绕来绕去不记得路了。”
张起灵淡淡道:“就在附近。它带我们跑了一圈回到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