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泽生不用大脑想都知道自己一定也与琴酒有某些约定。因为约定是他能具象化的爱意,就像不得不完成的束缚,但它没有束缚的负面效果,于是这个束缚的成立方式便是人的本性。
青年仰躺在地面上。
他颜色掺杂的发丝蓬乱的散开,额发也向上敛起,露出了青年清俊的眉眼,他的眉宇因为不适蹙起,眼神中却仍然没有任何的敌意,一派温和。
泷泽生抓上了琴酒的手腕,可在皮肤相触时对方就神经质的加大力度收拢了手指。
“唔……”
窒息感伴随着恼人的疼痛,泷泽生却没有挣扎。
紧接着他听到了琴酒用嘲讽的口吻说,
“你在装什么……”
——你又不是他。
“……”
“砰!”
这是泷泽生翻身而起并且把琴酒给踢到了一边,他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
琴酒的伤势多少影响了他的水平,但是泷泽生唯一能打得出手的可就是这一身的武打能力,他恼火的抓住了琴酒的领子。
“奇怪?我是露了什么重要的剧情吗,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我在装?难道说你觉得我在假惺惺的和你上演久别重逢的戏码?”
这句话还没说完,泷泽生又被暴起的琴酒翻了过来。
续和麻木的看着两个人毫无形象的扭打在一起。
而且……怎么说呢?他们是事先商量好了吗?竟然完全不对着脸出手。
打架时最容易攻击也最会被选择的就是脸部,因为脸部不会自行防御,且连接着五官中最为重要的部分。
不知不觉,续和发现他们越来越往天台的边缘移动。
“?!”
等反应过来时,泷泽生整个人都撞在了围栏上,剧烈的声响发出的颤抖声音就像散发出了实质的余波,颠及到了两颗心脏上。
喧嚣的风从他的耳边吹过,他的发丝翻飞,就像此时的思绪一样杂乱。
“你是想用‘你忘记了’来糊弄过去吗?”琴酒的瞳眸震颤着。
他们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用反问来回答对方的问题,听着竟然比骂人还有效果。
“已经背叛的家伙如今是要像逃家之犬一样找自己之前的窝吗,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笃定我不会杀你?”
“……什么?”
“听不懂日语?”琴酒压下眉宇,“你说我们不至于走到无话可聊的地步?错,那样的关系于我们而言都是天方夜谭。”
他似是怀着恨意,字字清晰,“我做梦都想杀你,泷泽生。”
泷泽生沉默了许久。
他站在天台的边缘,后腰抵着岌岌可危的围栏。
那一瞬间,他的表情是茫然无措的。
琴酒凝滞了一瞬,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静默的站在泷泽生的对面。
他听到泷泽生缓缓低语道,“……你讨厌我?”
“……”
奇怪。
完全没有预想到的情况出现了。
泷泽生将手指插进发间,他的任务评级明明不错,怎么会把和任务对象的关系搞得这么糟糕?如果他们真的关系恶劣到了那种地步,他见到琴酒时的第一反应应该也是逃避闪躲的。
因为身体会记得。
再然后,心口升腾起的是烦躁。
他回来没有得到欢迎就算了,竟然是这么打击性的对待。
“啧。”
泷泽生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耐心能这么稀少,因为记忆的空白,他现在听到琴酒的恶言只觉得很是撕裂,就像这人在陪他演反目的剧本,他的情感触动只浮于表面,更深层次的是迷惑和意外,以及窜动着让他神经抽搐的烦躁。
他勉强压下情绪,定定的开口,“我问你,你现在真的无比憎恨我吗?”
听到这话的续和:……!!不愧是泷泽大人,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认真探讨起了情感问题!
泷泽生就像被强制按下的情绪的暂停键。
他认真的凝视着琴酒,“你很讨厌我吗?”
琴酒几乎不会怀疑,如果他此时回答了是,泷泽生就会转身离开。
他会表现出的态度是:你既然讨厌我,那我们就当两条不想交的平行线。
而就在他们僵持时——
“砰!”
泷泽生敏锐的捕捉到了一声异响,那是装了消音器的狙击枪的声音。
“咔哒……”
身后抵着的围栏瞬间松动,站在天台边缘的青年似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来不及转换重心,整个人都向后栽去。
踩空的脚,倾斜的身体,本能伸出的手,以及轻不可闻的一声——
“GIN……”
……
凛风呼啸的刮过耳边。
泷泽生垂眸望了眼脚下,然后轻笑着抬起了头。
“好了,我知道答案了,黑泽。”
他悬挂在天台上,而琴酒正紧紧的,死命的拽住他的手,用力到手指发白,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未散去的惊慌,泷泽生从他的瞳孔深处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以及熟悉的,因可能的失去所产生的恐惧。
“你说你恨我?”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第95章
“这样可算是口不对心啊,gin。”
处境已经险迫到极点的青年竟然还在事不关己般用揶揄的语气说,“这么容易就暴露了弱点的话,是很容易被敌人胁迫的。”
这句话还是某天黑泽阵讲给泷泽生听的,因为泷泽生那会儿有点儿上头了,在组织里也会明目张胆的展示偏向,走在路上也不遮掩,于是他们两个的关系成了组织人人都知道的八卦。
就算是由一堆精英组成的组织,就算成员们连国籍语言都不同,他们都能饶有兴趣的追问传播一下泷泽生和黑泽阵之间那点子破事。
“闭嘴。”黑泽阵嫌烦一般说道。
泷泽生也不使力,就让琴酒一个人拉着他,感谢他吧,他要是真狠下心来还会在高空荡秋千,把不管怎样都不想放手的那个人的心捏在掌心里玩弄。
他会提心吊胆,恼羞成怒,却无可奈何。
“放手吧,在组织时你就总是这么妨碍我,如今这不算是得偿所愿吗?”
总感觉他在这种时候还要扎心的行为很像是前期总在试探他的太宰治。但不得不说,太宰治很多时候都能抓住人在绝境时难以伪装的点。
泷泽生连口吻都很像他,他甚至不需要费力的去绞尽脑汁的想应该怎样表现出绝望和颓然。
他感到抓着他的那只手在颤抖。
是脱力的颤抖,大概是太过虚弱,他根本没有力气把泷泽生拉上来,连现在也是在勉力坚持,恐怕也快要撑不住了。
对方选择用沉默来拒绝他的放弃指令。泷泽生抬头凝视着琴酒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多,他反而被对方的神情刺到了。泷泽生一时间开始懊恼自己的过分,要是他们的处境换一下,那他现在估计吓到心脏都要跳出来。
高空,风声,悬挂的人影,直到泷泽生的脸颊上触到了一缕垂落的银色长发,泷泽生才如梦初醒:……他在做什么呢?
“泷泽大人!”一个人惊恐的嘶吼着冲了过来,抓住了泷泽生的手腕。
于是泷泽生也没有再拖时间,借着两个人的力爬了上去,顺带一提,续和的脸部狰狞到有些伤眼睛。
泷泽生转头看了一眼断裂的围栏。
他应该没有听错,这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制造的意外,他们几个人在天台上闹这一出已经非常显眼了。
……首长干的?不,应该是之前任务时得罪了什么人。
没有直接射穿他的脑袋,对方的胆量也就到这种地步了。
“走。”倏然冷下声音说出这句话,泷泽生拽着两个人的胳膊去了天台的另一边。
“有什么先去我的安全屋说吧,在这里,呵,有些张扬了。”
琴酒不留情面的甩开了他的手,冷着一张脸踏过满地装尸体的混混们,转身走去了楼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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