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迫自己克制住一切的表情和冲动,竟然不自觉间将嘴唇死死咬住。
“警察呢?!保安呢?!这里有人拐卖儿童!”
“快来人啊!这里有人拐小孩了!!”
“光天化日之下一点法律都不顾了吗?!”
人群骚动了起来,他们的对视在这一刻也被迫终止。
舆水怜移开视线,将小孩牢牢抱在怀中往后退了几步,男孩的妈妈此刻已经从餐厅里冲了过来,鞋带都被甩开了,她顾不上这些,忙冲到舆水怜这边一把抢过自己的孩子抱在怀里——
“凉介!你没事吧!你怎么能乱跑呢!!”
她忙抱着自己的孩子往后退了好几步,慌乱过后,后知后觉地响起了自己的儿子是被面前的两位给救了。
“谢谢、谢谢二位!谢谢你们……”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舆水怜看到周围人越聚越多,知道自己该走了,他担心有人在拍摄,忙将卫衣的兜帽戴了上去。
诸伏景光那边还控制着犯人,正在和商场的保安移交,他朝着舆水怜这边看了过来。
趁着没人发现,他偷偷张嘴做口型——
“两点,乐器行。”
舆水怜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把帽子扣紧,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服务生送餐过来时,提醒他铁板很烫,让他稍微往后一些,可少年却毫无反应。
“那个,您还好吗?”服务生好心提醒道。
舆水怜这才像回过身来,忙点了点头,按照服务生的吩咐往后坐了些。
服务生这才注意到,对方的嘴唇上有深深的咬痕,差点要将嘴唇咬破了。
这是舆水怜刚才竭力忍住不要失态的证明。
“我没事。”他说,“我没事的。”
像是在说服自己那般。
直到服务生离开后,舆水怜准备拿起刀叉速战速决,然而他刚碰到叉子,手就一软。
哐当——
叉子落在了桌面上。
这一刻舆水怜感觉自己脸都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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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历了漫长的等待后,舆水怜总算等到了两点。
他稳住自己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进了位于二楼的乐器行,一进门他就用目光扫视全场,企图找到那个人的痕迹。
店员亲切的迎了上来,“您好,是要看看乐器吗?还是预约了练习室吗?”
“练习室?”
店员看他两手提着东西,也分辨不出是不是里面有乐器,他说:“我们这边有几个练习用的房间,但是现在都有人了……您是已经约了人吗?”
舆水怜刚想下意识地说“是”,又想到现在他们是需要彼此保密的状态,忙说:“不是。”
店员为难道:“您现在是需要用练习室吗?我和那几个客户沟通一下吧,看看他们是否有人愿意拼房。”
“好。”
店员转身折进背后的房间里,舆水怜站在原地捏紧双手,他盯着自己的鞋尖,哪里都不敢看。
好像生怕自己一旦偷看,这份幸运就会倏然消失。
店员很快就给他带来了好消息,他笑着走出来:“有位先生说可以和您拼房,您跟我过来吧。”
“谢谢你。”舆水怜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声音都有点抖。
他被店员领着走进练习室,舆水怜一直低着头,只敢用眼睛余光去看,他看到坐在房间里的那人脚边放着乐器,是吉他,还是贝斯?他扫了一眼不敢细看。
只看到那人的深色的衣角,和刚才的颜色是一样的。
“那么我就先离开了。”店员说。
舆水怜僵硬地说了声:“好。”
听到关门声后,他第一时间抬头查看房间是否有监控,在确定了安全后,他手提袋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准备扭头朝那人看去——
没想到对方却已经到了他面前。
距离实实在在不到半米,他都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气息了。
他明明没做错什么,却怎么都不敢抬头看对方。
其实也是,他当时做了什么?爆炸式的自我牺牲,简直是要断绝后路的赌命行为,蛮不讲理的将对方推开又不给理由。
重逢的喜悦和“他会不会责备我”两种情绪同时交织,舆水怜本就是不善言辞的人,直接卡壳,甚至把头埋得更低了。
对方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像是被他的鸵鸟行为给逗笑了,最后捧出了一句温柔的开场白——
“好久不见了。”
就像是生锈的机器忽然运转,脑子里听到了密码正确的提示。
他手一松,手里提着的东西就这么“咚——”地掉在了地上,纸袋落地发出哗啦的响声。
接着他听到了轻笑声。
舆水怜感觉自己的脸又烧了起来。
第64章
“……好久不见。”
舆水怜总算找回了自己丢失的理智, 他磕磕巴巴地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诸伏景光帮他把落到地上的手提袋捡了起来放到一旁的椅子上。
“在附近有工作。”他说,“你呢?”
“我……在休假。”舆水怜说,“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
诸伏景光说, 虽然他觉得自己和还不错并不沾边,只能说普普通通, 按部就班的活着和工作着, 他现在暂时不能用原来的身份。
可是,泰斯卡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让自己重新回到这条生活轨迹。
不论如何, 他都要表现得很好。
舆水怜点了点头, “我也很好。”
诸伏景光看着面前的少年。
他似乎长高了一点点, 头发也长长了些,还是像往常那样用橡皮筋扎着落在肩前,那根橡皮筋已经有些脱皮了, 露出了里面的牛皮色来。
——他一直在用。
诸伏景光压着嗓子问出自己最关心的事:“——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这句话问出来他自己都不信,就算舆水怜的行为没有被发现,他也算是非常严重的任务失败, 组织怎么可能一点惩罚都没有?
“——没有。”舆水怜速达,“真的没有, 组织其实没怎么罚我。”
在他看来, 那算什么为难?那是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事。
诸伏景光被他这一通把接下来要说的话都给打落回了肚子里。
泰斯卡还是老样子,他想。这种熟悉感让他有种他们并未分开的感觉, 哪怕已经间隔了好些时间,诸伏景光这一刻觉得自己还没有错过太多。
诸伏景光:“……我离开之后听说你住院了。”
“嗯?嗯,我给自己开了一枪,然后在医院休息了一段时间, 所以朗姆才没怎么惩罚我吧。”舆水怜轻描淡写地说,甚至还开起了玩笑, “不过也是因为这一枪,你在朗姆那里的形象……就得凶残了起来,我这算不算给你抹黑了?”
诸伏景光根本没听到后半句。
“你给自己开了一枪——?”
他看着此刻完好无损站在他身前的舆水怜。
他本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早在先前那段沉寂的时间里自己就习惯了这种复杂的感受,可是当舆水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如果不看着他,他一定会就这么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舆水怜忙说:“只是腿,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如果不这么做怎么让朗姆相信……”
他话未说完,就感觉自己被揽入了一个包容的怀抱里,舆水怜还半张着嘴,未说完的词语在这一瞬间被打碎。
“我没——”
刚要说出去的话,就被对方用更有力的怀抱给压了下去。
舆水怜闷在他怀里,诸伏景光今天穿得不多,他正好能闻到对方打底衫上的肥皂味和太阳的味道,他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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