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布下的结界变了?”
蓝染想了想,自顾自地笑了笑,“原来又是一个十年过去了。”
大灵书回廊内部的结界十年一换,对于动辄百年的尸魂界来说,已经算是频繁。这也同时意味着,距离蓝染上一次来到这里,已经过去整整十年多了。
十年、亦或是百年,对于感觉不出多少时间流逝的尸魂界来说,没有多大的意义。就算是流魂街的平民,也已经习惯了不再去记录年岁。
唯有在每一年的庆典,才能感觉出这个世界还是鲜活的。
蓝染的手指轻轻滑过结界的中心处,即那本书的书脊。令中央四十六室自满的结界就这么被轻轻松松的破去,不,用破去这个词并不准确。
而是自动向着蓝染敞开,宛如被挠了脖子后,摊开来露出雪白肚皮的家猫。
自行打开的结界后,是一扇和尸魂界的风格完全不搭的朴素木门。如果鬼灯在这里的话,就会看出来,这还是当初尸魂界分离出来时,来自于早期地狱的建筑风格。
日复一日地被结界保护着,两千多年都没有改变过——就算是在地狱最具备象征意义的阎魔殿,都经过了数十次的翻修,基本上完全看不到这种粗犷却厚重庄严的风格存在了。
想看的话,只有去隔壁中华的彼世。第一殿的秦广王因是三国生人,他所居住的第一殿带着浓厚的汉风,眼前的风格自此学来。
门后是空荡荡的大殿,大殿的最深处有着一处高台,高台上放着一本本子,还有一方已经干涸了的砚台,靠在砚台的一方红色墨块,一只闪烁着灵光的笔。
“原来,这就是灵王的权柄之一。”
就像是之前所说的,唯有被记载在这本册子上的名字,才是拥有了神格的死神。而能赋予神格的,岂不就是灵王?
可笑他早就发现了这里,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就算灵王已经没有了四肢,也要防范着,不让这本册子出现在灵王的感受范围之内吗?
零番队的五人,名为王族专属特务,直接受命、保护灵王。
中央四十六室以及护庭十三番队的队长是这么定义他们的。
保护?
可笑。
名为护卫,实为狱卒。对他们来说,灵王只是一个不能放任他去死的囚徒罢了。
嗯,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的确护卫了他的安全。
比如,保持封印着灵王身躯的水晶坚固,不让它连着里面的囚徒一起涣散。
砚台已经干涸,蓝染动作自然地从袖子中掏出一小壶水,从容地一边加水,一边磨起墨来。
如果不是这空寂、昏暗的背景,那慢条斯理的动作几乎让人以为他在真央的课堂上,风度翩翩、气度天成地教授书法课程。
没有花太多时间,磨出了一点足够些一个名字的墨之后,蓝染翻开书册,几乎一下就翻到了最新一页。
“比上一次要快很多。”
这一本看起来你薄薄的书册,其实记载着整个静灵庭所有死亡的名字。两千年下来,累积的名字也应该有着可怕的厚度,然而事实却并非这样。
蓝染记得,他第一次来的时候,翻了大概几十页才翻到最新处;第二次来的时候,翻了十来页。今天,是第三次。
几乎在摸上这本书册的同时,它就翻到了那个地方,这意味着什么,蓝染心中自有猜测。
“不过,我想要记载的地方可不是这里。”
轻笑一声,蓝染往前翻去。和刚才那样,不用他一页页地寻找,书册就自当翻到了他想要打开的位置。
在一群间隔不大不小的名字中,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
蓝染的手指轻轻抚上自己的名字,那记录的字体很是秀美,似乎是个女性。
“差强人意。”
边上很多的名字已经变成了灰色,那些都是他同期成为死神的人名,蓝染优秀的记忆力还能照着这些名字回忆起那些人的模样来。
指尖泛出一点点光芒,按上自己名字边上灰色的‘池田云子’。
就像是接受到了蓝染的想法一样,这个名字一点点消融,直到最后露出下面浅黄色的书页颜色。
他提笔,似重若千钧又似轻若游鸿般,落下四个汉字。
照桥月见。
就在蓝染惣右介的右侧,最接近的地方。
蓝染看了看两个靠在一起的名字,想了想,突然再一次提笔。
在自己的名字上方,重新再写了一遍。
锋锐内敛的字体轻松取代了原本的秀美,闪烁着和‘照桥月见’一模一样的灵光。
而后,伸手将一整页灰色的名字全部消去。
空白的书页中心,两个单个拎出来都太过孤零零的名字互相依偎在一起。
蓝染看了又看,终于满意了。
他搁下笔,转身离开。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他下一次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同一时间,现世。
春季的夜晚明亮而美丽,透过没有拉上的窗帘,清凌凌的月光透过照桥宅二楼一个房间的窗玻璃,温柔地洒在一张帐幔大开的床上。
床上鼓着一个琴酒分外熟悉的小包,连睡着后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头顶的样子都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不同的,不过是手边多了一把一米多长的太刀。
琴酒知道是那把蓝染赠送的三日月宗近,被称为名刀中的名刀,本该在博物馆的国宝。
——除了来自蓝染这个事实让他极度不快,所谓国宝不国宝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月见书桌上摆放着的一件黄金雕刻,眼睛嵌翡翠的羽蛇摆件也是国宝,还不是被他弄来逗孩子玩?
这些年从黑市中流出来,他觉得小鬼喜欢的东西,大多被他倒了一手洗白之后,进了照桥宅小鬼的卧室。
如果估一下价的话,光这一个卧室就能把一般的有钱人给吓坏。
然而在琴酒的眼中,那些都是供月见玩耍的玩物。
三日月宗近除了多了一个实际作用,和其他的东西没有多少区别。
不过,作为刀本身的话,也是宁愿被当做一把普通的可以杀敌的刃,而不是被供起来把玩、或者干脆被遗忘在仓库黑暗的角落。
点起一根烟,大晚上没事做‘查岗’的琴酒看了一会儿之后,眉头微微皱起。
小鬼翻身的频率不太对。
生病了?不像,留在小鬼床上的体温检测仪没有反馈特别的信息过来。
那就是做噩梦了?
那就没办法了,现在他也不可能跑回去拍着小鬼的脊背,给他唱童谣哄他睡觉。
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干的蠢事,琴酒面色一黑。
死死地盯着屏幕中的小包一会儿,他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地摁掉了屏幕。
好歹也是一个男孩子,做做噩梦也算不了什么。
然而和琴酒想象中的不一样,月见并不认为自己做了噩梦。
他只是有点难受,感觉稍微有点喘不过气。不过,适应之后莫名的感觉很精神很舒适。
有点像是人类初到富氧环境中的反应。
这真的是梦境吗?反应未免太真实了。
适应这里的环境之后,月见有心观察起周围的情况来。
越是观察,又是皱眉,为眼前看到的一切。
不知道是不是在‘梦中’的关系,眼前的宫殿就算华丽尊贵,月见却由衷得觉得它由内而外地透出一股惨白的味道来。
即使它雕栏画栋,庭院森森。
他低头看自己,身上还穿着宽松的系带浴衣,月白的颜色本该清淡,放在这里却反而像唯一还活着、带有温度的存在。
这里安静得近乎死寂。
月见想了想,打消了开口呼唤的意愿。在等了一会儿,不见得从这个奇异的‘梦境’中醒来时,他果断抬脚,向着宫殿的方向走去。
没办法,他眼中只有这一条路。
指向性简直不能更明确。
宫殿并不小,月见觉得自己走了很久,却依旧没有走到头。
而且,这一路上连半个鬼影都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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