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位御主(136)
现在遵从命令前往人世,也只是如此。
因为对方这么说了,而自己又恰好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可以去做。
所以,就让意志降临在未来法王的肉体里。
不需要自己在明面上如临大敌一样大肆破坏,只要稍微以利益引诱,自然会有意志不坚定的人类背叛信仰。
观星之人‘昂里耶’,就是在这种状况下向贪婪低头的人。
散布出救国圣人的预言,为栋雷米带去濒死的毁灭,任由敌国杀死‘天赐的圣徒’而无作为。
事后,只需要推脱给路途遥远,行军不易就可以顺利脱身。
那时候,带着法兰西举国的财富流亡国外,重回深渊。
稳坐高台,笑谈人间。
这是玛门原本规划好的画面。
但是,一切就像命中注定那般可笑。
他遇到了,比任何财富都更让人心动的,瑰丽如奇迹的人类少年。
玛门喜欢亮闪闪的财宝,也喜欢亮闪闪的少年。
所以――
“让我们来谈论一下,那些关于光耀晨星的故事,与这一切的缘由与起始吧。”
魔物眼中的荒凉第一次绽放出惊人的生机。
繁花与叶,夏阳与海。
鲜活的生命,狂野生长。
魔物就这样笑着,对藤丸立夏说道:
“我的圣徒,我的贞德,我的少年统帅。”
[您是否,愿意成为我的国王陛下?]
是的。
我愿意。
原来在人类的眼中。
除去谄媚与嫉恨外,还有着第三种选择。
我愿意与你一起,成为与耀眼等同的存在。
“但是,在此之前……我问你。”玛门向立夏投去注视,明烈如火,炽热滚烫。
“是。”少年以右拳轻击胸膛,如同骑士。
“你已经,做好承担‘结局’的准备了吗?”魔物轻声询问,他的目光非常专注,试图从少年脸上瞧出哪怕那么一点点的不甘:“胜利属于法兰西,荣耀尽归贞德。”
这些,没有一样属于你。
让娜·达尔克与查理七世。
扮演贞德的救世之人,与扮演国王的地狱之君。
甘心吗?
你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属于圣少女贞德的辉煌。
“――当然!”
立夏猛地抬起头来。
魔物竟是从人类少年的脸上,看到了满满的雀跃与欢喜。
那真的是非常,非常敞亮豁达的笑容。
就像是达成所愿一般,毫无阴霾,也无遗憾。
一切还像是初见一样。
似昨日重现。
他身后是通透瑰丽的玻璃花窗,伸手时,指尖落了无尽明光。
“我名让那·达尔克,为您而来。”立夏单膝着地,立于高台之下。
抬眸,望向台上的法兰西王储……不,是法王查理七世。
他笑容青稚,眉眼雅然。
但是,玛门却无法做到与在希农时一样,目光毫无落错的,只注视着他。
魔物垂下眼睑,敛起眼底那泓金色湖泊。
几乎可以说是狼狈的,避开了那个满是少年意气的笑容。
却仍听到,少年人的声音在耳边温柔悱恻,无法逃离。
“――在白蔷薇的王座下执行您的裁决。”
少年所说的话,与过去进行了叠合。
在红蔷薇的冠冕下行使您的权利,在白蔷薇的王座下执行您的裁决。
行使您所给予我的权利,统领军队,为您征伐。
执行您所给予我的裁决,安定战乱,为您而死。
也恰好是这次的低头。
玛门看见了手掌下扶握的王座,白金镶嵌的材质。
华贵威仪。
却也雕刻了蔷薇的纹路,是法兰西王权独一份的浪漫庄严。
“在白金蔷薇的王座下,我将执行您的裁决。”
比风还缱绻的声音。
真温柔啊,真痛苦啊。
“别无,选择……”
魔物躺在他的金币堆里,手心里,握着蔷薇红的宝石。
他用手背,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鸢尾的蓝紫色,扬扬洒洒,落满黄金。
那些带了崇高意味的花,在生命凋零之前,进行最后的欢宴。
―
迦勒底,灵子监测室。
太宰治的声音阴郁低哑,眸光暗沉。
似乎是透过立夏传来的通讯投影,看见了大火燃烧的那一天。
“别无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南方浊富,名唤玛门
艾诺克书里四方恶魔,南方是玛门
其实咕哒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特异点应该是玛门造成的,并且伪装成了查理七世。
但是不完全是对传说进行分析得出来的结果,不过咕哒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orz
第78章 因为思念
1429年12月17日
‘对不起。’
我知道这个词汇非常苍白,但是除了这个以外……
(后续的字迹非常模糊,已经没法辨认。)
―
厚实的帐篷,偶尔也会有冷风从缝隙处漏过,吹散了交谈的话音。
灵子投影的莹蓝色一闪一闪,令人不由担心下一刻是不是会受特异点的魔力波动影响而中断通讯。
逐渐胶着的气氛慢慢变冷。
立夏提着一盏照明用的油灯,昏昏暗暗的光柔和了他略显锐利的神色。
“咳……别无选择,毕竟开弓哪有回头箭嘛。”他捂住口鼻,指缝间溢出无法抑制的咳嗽声,为这次的争执画了句号。
‘我知道啊,立夏。’跨越了时空的声音,在仪器的作用下显得失真,却仍旧不难听出无奈。
对于立夏对这个特异点一意孤行采取的行动,太宰解释道:‘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比起这些东西,对现在的你而言,多穿一件衣服才是更重要的。’
天气太冷了。
外面不断落着的雪恍若神的吹息般洁白无暇。如果明天能够晴天,阳光令积雪融化后,温度还会再降低。
往日里威严的骑兵板甲无法为人体带去温暖的热度,反而会抽取大量体温用以温暖冷硬的金属。
冬季里,最为难熬的,就是湿冷。
在随落雪骤降的温度下,立夏感冒了。
先是偶尔的喷嚏,后来演变成咳嗽。
“没关系。”少年揉了揉自己的脖颈,试图缓解一下喉咙中的滞涩感,就算这样,再开口的嗓音仍旧喑哑:“剩下的,只要找到阿德里安就好。”
“栋雷米的原住民所剩无几,老人不适宜长途跋涉,太小的孩子还没到可以平稳走路的年纪。”
所以,这是只有阿德里安才能做到的事。
‘……你真的肯定,他会帮助我们吗?’太宰将‘我们’这两个字音咬的重了一些,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他会的。”立夏语气淡淡的,在暖色灯火的注目下,动荡的眸光渐渐熄却。
‘因为他是个好孩子?’上扬的疑问中,带了点笑意。
“……是的。”立夏坚定道:“因为他是个好孩子。”
他拢了拢肩上披着的衣物,烟草与古龙水的气息交杂,令人昏昏欲睡。
这是岩窟王的披风,而作为披风主人的英灵却不知所踪,貌似被少年拜托了探路一类的事情。
雪路湿滑,深林路险。
少年听到通讯装置的那一端,有纸页翻动的声音传来。
“总之,‘法王’支持了我们的行为。”少年偏转话题:“这是一件好事。”
‘是的……立夏。’太宰的语气虽然有些轻飘飘的,却明显带着沉甸甸的思虑:‘这是一件好事。’
‘但是你说错了一点。’
“是什么?”少年问。
‘是支持你,而不是你身边的任何东西。别把魔鬼想象的太善良啊,这位小先生。’似一句不经意的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