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大家芥川君(44)
中也说得没错,就裙子的颜色而言,我确实喜欢嫩黄色,因为银穿起那颜色像一朵温暖的向阳花。
“所以你们为什么非要买……”
“给银看礼物啊!”中也光明正大说,又嫌弃地看了眼太宰治,“这家伙脑子里堆满了藻类!”
“我鬼老师和小银又不一样!”
太宰还在和中也争论,“从文字看出来,我鬼老师绝对是一个优雅冷淡又温柔的女性,天蓝色的更适合她!”
“哈?”这是瞳孔地震的中也。
“._.”这是我。
像个几百年前的老家伙,呆愣愣地看着太宰。
先前鄙弃我万分的太宰治成了我的读者这点……是挺惊讶,但感觉还好?虽然脑子因此像被炸开了似的,空茫茫一片。
可……我什么时候被成为女性了?
那种堪称有些诡谲的文字真的有人会以为是女性的手法吗?
空茫的脑子又炸开了喧嚣的烟花,几乎让我头晕目眩。
我只能木着脸问,“……为什么会以为我鬼是个女性?”
况且就算是误导什么的,不应该是那位最近很是“声名大噪”的田中吗?
自称“我鬼”什么的……
或许是我太过惊讶,以至于不小心把话说了出来。太宰治对此轻嗤了一声,反问道:“那个偷东西的小虫子吗?”
太宰治的表情很是晦涩,比初见我时的模样还要可怖,我敢说要是他当初以这副模样见我……现在的我或许早就不复存在。
在此之前,我从未这样认识到——他确实是掌控着那个庞大地下王国的mafia干部,是生杀夺予、残酷无情的黑手党。
好在这样的表情只有短短一瞬间,他又恢复那种迷之沉醉。
“啊,在文艺赏主办的宴会上亲手把礼物送给老师,那时候老师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真期待~”
“恐怕是你这条青花鱼想得太多了。”中也吐槽道,他扭过脸,朝我眨眨眼睛,“是吧?芥川,不会喜欢的吧?”
我思考了下,毫不犹豫给出了答案,“绝对不会。”
给银还行。虽然嫩黄色更好。
因为我和中也的打击——太宰治是这样称的。他气呼呼先回了诊所。
我和中也好好玩了一天,在过山车上稍微提及了所谓夜斗前辈的事情。
中也哈哈大笑,宽慰我道“不可能的啦”,但他也说会将精力更多投注在诗歌上,毕竟,“诗歌也有奖项啊。”
“我要拿遍日本所有与诗歌有关的奖项!”
这是中也的原话。
当天晚上,我心情很好,灵感充沛,居然把曾经那道难住我和太宰的数学题给解了出来。
第二天,依然按时到来的太宰看着逻辑清晰的解题过程,满脸不可置信。
“不可能啊,几天之前芥川你还和我一样不会呢。”
林太郎宽慰地拍拍太宰的肩膀,“要以变化的眼光看待事物啊,太宰。”
第32章 我在现场
这样平静的学习生活又过了好几天, 我才察觉到违和感。
按理来说, 我的作品被人冒领, 议员阁下又在暗处虎视眈眈, 即便给文艺赏投稿了新的作品, 可说不定这场大赛最终也会沦为权贵者们的游戏。
甚至还要时时刻刻警惕着对方倒打一耙,说我才是那个假“我鬼”……
这么多事积压在一起,我本来不该这么平静, 然而我周围的人——无论是福泽先生、森先生、中也,还是从来未见其面的读者津岛先生都对此毫无紧张感。
津岛先生曾在line上和我联系。
他这样肯定地下了论断, “老师绝对不会是报纸上说的那个田中!”
我理所当然对津岛先生如此笃定起了好奇心。
“为什么津岛先生这样想?大家可是都认为那家伙就是我鬼。”
对方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甚至带了不少玄奇的意味。
“不知道,大概就是一种感觉?我可是对老师您有着超乎想象的雷达, 这就是说,只要您在我身边, 我就一定能有所感觉。”
“雷达?”
对面的津岛先生似乎苦恼起来, 连连发了好几个省略号,才像是斟酌字句般那样犹犹豫豫道。
“……大概是眼睛吧?那家伙的眼睛太混浊了,而且心里在想什么我几乎一眼都能看透——还不如我身边的小崽子呢。”
不知为何,说起这位“小崽子”, 津岛先生的语调倏忽活泼起来,虽然话里都是抱怨。
像什么“那家伙真是不好哄啊,明明勉强道了歉还是爱理不理。”
或者“真可恶啊, 居然和别人合起伙来嘲笑我。”
更甚者偶尔似乎喝醉了酒居然糊里糊涂像是哭诉般抱怨, “明明以前我也教了他好多…虽然都是……”
不过每当这种时候, 津岛先生总是会自己把话题扭回来。
他跃跃欲试问道,“老师会因为那个小虫子心烦吗?我也超想为老师做点什么!”
起初,我对明显是受人胁迫的田中君还稍微有那么一丝理解,然而当他很好适应了这份惶恐,慢慢理所当然把他人作品据为己有……这种时刻我已经出离愤怒了。
我固然愤怒于其冒领,但更令人生气的或许是对方的无耻和不知悔改吧。
津岛先生像着急的小孩一样在催促。
“老师快点下决定啦!再不然就要被魔人抢先了!”
我把这份心情和对方说了下,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没头没脑丢下一句。
“我不会让属于老师的东西就这么被人抢走。”
“因为,我是老师的骑士啊~老师负责文学,我呢,就负责武力……这样岂不是绝妙搭配吗?”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的罗生门也不可小觑吧?
古怪的是,往常都会回复我一两句的罗生门今天却没有吭声。
隔天,横滨早间电视上出现了惊爆眼球的新闻——“危!横滨知名人气小说家昨晚受袭,现在……请市民们夜间尽量减少出行,注意人身安全……”
“大选在即,清泽议员却……”
我本来以为是津岛先生的朋友干的好事,结果当天下午,却收到了一封贺卡。
上面只有寥寥几笔。
“送芥川老师的礼物,望您喜欢。”
津岛先生并不清楚我的名姓,那么这家伙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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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没有花费很多心思思考这件事,除开日常学习之外,文艺赏的颁奖宴会也将在近期举行。
我未来的同门们与有荣焉,我未来的师长满目欢欣,我的挚友发自内心为我高兴……可对文艺赏宴会,我却抱着悲观且消极的态度。
我鬼盛名之下居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或许会为世人所知……我不敢想象颁奖结束后铺天盖地的赞誉又或者是质疑。
据说连布罗茨基这样了不起的诗人在听到别人的一句批评后都忍不住偷偷落了泪……何况我这这等愚人?
真的设想一下,其实这些东西我并不害怕,我所害怕的赞誉和质疑背后所附带的东西。若听了赞誉,我惶恐我会不自觉迎合其喜好,若听了批评,我担忧我会自恃才华、明知错误却偏偏不改……
这种心情或许只有和我同在文学之路上的人才能够理解。
即使津岛先生信誓旦旦说,“我至死都是老师最忠诚的读者。”
可这种事若非到了死前又有谁能说得准?
即使我在心里千千万万次希望时间就此停止,然而宴会还是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