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的龙!(24)
头顶日光灯惨白,前台妹子举着手机在看小说,随意甩出几份文件。白接过纸笔,领着祝昀和皮卡丘在不锈钢长椅上坐下。
祝昀按耐不住好奇心,眼神四下乱瞟。办公厅装潢很像签证办事处,远近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或者说,人形的客人。
祝昀压低声音:“他们……都是那个啊?”
白黑线:“……你指着的那位是保洁阿姨。”说完他扯过祝昀的袖子,淡淡道:“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祝昀恍然:“也是,万一惹恼了他们,当场凶性大发,啧啧。”他垂下脑袋,当真不再打量这些似乎和普通人类别无二致的外星来客。
白满意了:“嗯,不如多看看我。”
祝昀垂眸读文件,故而没能看到,他所谓“凶性大发”的客人发着抖,正悄咪咪往最远离他们的角落里挪动屁股。
文件是为皮卡丘准备的,就跟普通人上户口似的,要填年龄籍贯等等。白一路流畅地填下来,祝昀有点惊奇:“你居然全都知道?”
白头也不抬:“反正错了也没事。”写到这里,他顿了顿:“姓名,怎么填?”
祝昀啊了一声,说不是叫皮卡丘吗?
白落笔的姿势一停,摇头:“如果去上学,这名字会被同学取笑吧。”
“他还要去上学?!”
白点点自己:“就算是我,不还得工作么?办事处会安排的,未成年人义务教育是国家重点工作啊。”
祝昀擦擦汗,心道都普及到外星去了,这教育工作做的真是到位。
皮卡丘三个字拆开来都不适合做名字,两人一合计,最后取了个“秋”字。祝昀摸摸下巴:“白秋?这名字还行。”
白神色微微一动,突然道:“跟你姓吧。”
祝昀:“为什么,你不觉得你们俩才比较像吗?”
白难得地很坚持:“不要姓白。祝秋好听。”
祝昀扑哧笑了:“好听在哪里?足球吗?”
小蜥蜴没听懂他们在争论什么,闻言兴奋起来:“足球足球!”
白摊摊手:“你看,连他都喜欢。”说完不容拒绝地写下了“祝秋”两个字。
祝昀隐约觉得白似乎在刻意隐瞒什么,这感觉一闪而逝,还没来得及询问,电子屏上突然跳出了他们的号码。
走过破落的长廊,推开吱呀呀的木门,祝昀悚然后退一步,险些摔在白的怀里。他颤抖着手指,指向办公桌后的男人:“你你你……策划人?”
办公室里,捧茶缸看报纸的男人也是一惊,嘴里的烟头落进茶水里,熄了。他抱头窜到桌子底下,大声讨饶:“别报警!我没诈骗!”
白:“……”
祝昀表情有一刹扭曲:“就是他!”他记得很清楚,和白相遇的那次动物保护组织慈善晚宴,就是这个男人邀请的。事后他发现查无此人,还当对方是诈骗惯犯。
男人慢慢探出脑袋:“白……?”
白:“王主任。”
男人讪讪地:“原来是你朋友啊,我还以为……”他挠挠头,从桌子底下爬出来,伸出手:“嘿嘿幸会幸会。别客气,叫我老王就行。”
老王看起来像个本本分分的憨厚村干部,然而开口一股江湖骗子味儿。祝昀死拧着眉毛,不肯动:“他骗了我钱。”
老王搓手:“捐款的事儿,怎么能叫骗呢?”
听祝昀一抱怨,白不善的目光登时就望过来了:“真的?”
老王:“……”他面皮抖了抖,开始卖惨:“还不都是为了你们!你知道上次亚古兽放火烧山,我赔了多少才把他赎出来的吗?儿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了媳妇忘了娘!”
祝昀:“……”亚古兽,还特么真是神奇宝贝?
白不为所动:“骗了多少?”
想起门口的假全智贤招贴画,祝昀扶额:“算了,谅他也还不出来。”就当为银河系和谐做贡献了,国家还提倡普及外星人义务教育呢!
老王偷眼看白的神色,悄悄松了口气,讨好道:“那你们今天来是……?”
白简短道:“办个证,还有解决信息素的问题。”
听见信息素,老王不自觉地往祝昀的方向瞥了一眼,面露诧异。白有点不耐,侧身挡住他的目光:“能不能办?”
老王回过神,满口答应,将祝昀和皮卡丘先送出室外。房门慢慢关上,望见祝昀不安的目光,白微微笑了一下,安抚道:“没事,很快。”
老王戴上眼镜,抱出一堆积满灰尘的旧资料:“你们见面才没多久吧,怎么就信息素失控了?”
白思忖道:“其实,见他的第一眼,我就有点控制不住,只是最近愈发频繁了。”
“尾巴呢?”
“已经断了。”
老王扶着眼镜,目光有些莫测,半晌垂眸抽出一份资料,絮絮叨叨:“你这是第二次进入成长期,万事一定要小心。如果再出什么意外,以地球的医疗条件,恐怕你这辈子都没法迈入成年阶段了。”
白随意地点点头。
老王叹气:“你就不能紧张点?”
白抬抬眼:“我觉得这样也挺好。”
老王气结,什么叫皇帝不急急太监,这就是了!他压低声音:“你还想不想回去了?”
白静静地望向他,神色淡淡。老王无话可说,连道两声“得了”,从盒子里摸出一只小吊坠交给他:“粒子吸收器,最新技术,可以捕捉大部分溢出的信息素。”
白随手往脖子上一挂:“多少钱?”
老王摆摆手:“……当我送你的,你那小情人捐了不少钱。”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你们情况比较特殊,波动峰值可能超出吸收器阈值,最好还是给他做个脱敏。”
白皱眉:“对身体有伤害吗?”
老王笑了,眨眨眼:“这么紧张他?就跟疫苗似的,没事儿。”
白点点头,压根懒得废话,转身就准备出去。
“你这么关心别人,怎么不抽空关心一下自己?”老王忍不住道,“成长期很难熬吧?”
白摆摆手:“也就是吐一吐,没什么大碍。”
老王苦口婆心:“啧,病人像你这种态度最要不得,小病不治拖成大病。信息素这么不稳定,说不定之后要出大事。”
白还是那句话:“我心里有数。”
老王叹了口气:“也是,你都第二次了,有经验。懒得管你。”
房门打开,祝昀探头看去,见老王面色不虞,疑惑道:“怎么了?”
“没什么,”白轻轻搂了他一下,低声问:“还能闻到吗?”
祝昀窝在他肩颈里抽抽鼻子:“淡了不少?”
白这才笑了,松开他,指指门内:“进去吧,我带小秋去办证。”
先前白几次提起老王,祝昀还当是个世外高人,可对方这副老骗子的模样,实在让人提不起敬畏心。祝昀干笑两声:“你是……人?”
老王歪歪脑袋:“差不多……吧?”
这么回答一看就很有问题啊,祝昀闭紧嘴,决定不作死了。
老王挑挑拣拣,不知从哪里翻出一件白大褂,戴上薄橡胶手套,眨眼从老干部变成了赤脚医生。他抽出一支蓝幽幽的针剂,冲祝昀咧嘴一笑。
祝昀:“???”无证行医啊这是!
老王试图和蔼微笑,事实上看起来十分猥琐。他举着针管弹了弹:“祝昀是吧?有过敏病史吗?”
祝昀弱弱地:“没……不,不皮试吗?”
老王随意道:“算了,先打上,过敏再说。”
祝昀:“???”
老王体型臃肿,动作却不慢。祝昀刚从椅子上跳起来,就被牢牢按住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注射器准确扎进静脉,很快推到了底。也不知针头上涂了些什么,拔出时居然没有流血,只剩下个红色小点。
祝昀惊魂未定,抱着胳膊坐直身体。老王笑容诚恳:“别怕,我学过医。”他努嘴指指墙壁,只见上边挂着张旧证书。
祝昀定睛一看,面孔都扭曲了:“兽医?!”
“唉,差不多嘛,谁还不是动物似的?”老王将用具收起来,道,“小同志,我知道你现在很困惑。有什么问题,说吧?”
管他是不是庸医,药都打了也只能认命。祝昀放下袖子,抿唇道:“他们……外星人,为什么会在地球?”
“唔,大伙管这个叫‘文明流放’,从高等文明流放到低等……”老王见祝昀一脸茫然,换了个方式解释,“就比如澳洲和新西兰,之前荒芜一片,因此成了英国流放犯人的地方。地球对于高等文明而言,也只是一颗这样的荒星而已。”
“脱离自身文明后,他们需要在流放地存活下来,并满足一定条件,才能离开。”老王感慨,“来来往往,也有不少人最后选择留下,尤其是外星人纳入义务教育体系之后,民族凝聚力那个强啊……”
“‘我们事务所负责提供工作和身份证明。”老王挺了挺胸,似乎有点自豪,“上回我还给介绍了份工作,是去美国拍电影,厉害吧?”
祝昀眉头一跳:“……什么电影?”
老王:“哥斯拉!”
祝昀觉得,自己或许已经见过这位美国镀金回来的“影帝”了,不,他们甚至还劫持了人家的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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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美妙的误会
老王喋喋不休地吹起牛逼, 说什么自己认识好莱坞名导, 还参与过侏罗纪公园……
祝昀有点走神, 忽地想起:“流放?他们都是犯人?”
老王顿了顿,明白了他的意思,支吾道:“大部分都犯了点小错误。”思及白冰冷的目光, 他慌忙补充:“但是白的情况……那个,有点特殊。”
祝昀来了兴趣:“怎么?我看他的证明里, 物种和籍贯都模糊了, 是怎么回事?”
老王目光漂移:“要不, 你自己问他?”
祝昀气笑了:“我这不是问不到吗?他不肯说。”
老王的眼神非常诚恳,道:“小同志, 你认为我敢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