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个“戏剧世界”,当然会不顾他们的意愿,它连他们的死活都不管。
几次这样下来,他也懒得再做出什么反应了,就由着她们安排。她们说时间到了,您该去方便一下啦,他就忍着头疼和恶心感去方便。她们说今天太阳好晒太阳去吧,他也没有说不这个选项。
躺得太久,乍一坐起来他只觉得头晕目眩,几乎是被那两个人架到梳妆台前,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惨淡如鬼的脸色,思绪飘远,又回到了那个神秘巨影所带来的空空的黑暗中。
他确信,那是死亡。
死亡的感觉很孤寂,也很安全,在那片黑暗中,他光是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就很困难了,根本没有余暇去思考别的……好吧,说白了,就是没有余暇去想到玉求瑕。
这让他确信了,在死亡面前,人是绝对孤独,也绝对自由的。
他好像忽然更理解了那个非要跟他分开的玉求瑕,因为他也在怀念那种绝对自由的感觉。
“花景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卧室门忽然开了,花田笑穿着笔挺的管事服站在那里,奈美惊讶地转头发问,过了好几秒,方思弄才慢吞吞回过神来。
“少爷从海外为小姐带回了这只发夹。”花田笑擒着一抹无懈可击的元气笑容,在现实世界的娱乐圈这个笑容将不少小姑娘整得五迷三道,现在看起来对这两位小姑娘也同样适用,他走进屋,说道,“听说小姐要起来,我就过来给她戴上。”
两人看着他手中的发夹,夸张地赞美道:“好漂亮呀!天呐!小姐你看!太漂亮啦!”
花田笑走近,还是笑:“少爷还带了一些话给小姐,两位可以到门口稍微等待一下吗?”
“当然可以。”两个人蹦蹦跳跳出去了。
关门声响起,花田笑的笑容慢慢回落,薄薄的嘴唇最后变为了一条直线,他叫了一声:“方思弄。”
方思弄静静坐着,表情木讷。
花田笑走到他身后,真的开始给他梳理头发,一边说:“跟原著剧情一样,两天前楚深南带着叛军杀到了城主府,然后与城主结盟,准备要一起对付玉求瑕了。”
方思弄又静了一会儿,慢半拍的:“噢……玉求瑕回来了吗?”
“还没有。”花田笑道,“在原著里还没有到他应该回来的节点。”
方思弄忽然笑了一下:“这么说……我的死期该到了?”
在原著中,奥菲利亚会死在哈姆雷特回来之前,哈姆雷特回来的时候正撞上她的葬礼。
“方思弄!”花田笑一声断喝,“你清醒一点!”
方思弄从镜子里看他,破罐破摔地说:“我疯了。”
然而那一瞬间,他却觉得镜子里的花田笑似乎有一点不一样。
他说不出来具体哪里不一样,也许是眼神?也许是表情?也许只是他的幻觉。
花田笑却似乎映证了他的幻想,忽然不说话了,而是也盯着镜子里的他看,看了好半天。
那眼神让他觉得有点熟悉,又有点恐怖,他麻木的精神逐渐感到颤栗,鸡皮疙瘩从头皮一路往下直到尾椎骨。
然后花田笑正在给他弄头发的手向前一伸,忽然轻轻捧住了他的脸,抚摸了一下。
“……你被他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这句话说得很怪,不像是花田笑能说的、应该说的。方思弄从镜子里紧盯着花田笑的脸,在他眼中看到三分痛苦三分厌恶三分轻蔑……
这也是个完全不花田笑的表情。
他忽然狠狠抖了一下,转身抬头:“花田笑……”
“嗯?”他的动作让花田笑有些疑惑,微微张开了嘴,一双清澈愚蠢的大眼睛懵逼地看着他,“怎么了?”
“你刚刚……”方思弄又转回去,看向镜子里的人,发现刚刚那个让他感到恐惧的花田笑——或者说花田笑的幻影——消失了,花田笑仍是他认识的那个花田笑。
见他良久没有说出话来,花田笑一边整理他刚被扯乱的头发,一边接着道:“我跟着楚深南在海外待了这么久,我发现……他应该是跟玉求瑕有私怨……我想如果有机会,他很有可能真的会杀了玉求瑕。”
方思弄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压下狂乱的心跳,回答:“嗯他看玉求瑕的眼神一直不太对。”
花田笑一惊:“你知道?”
“知道什么?”
“楚深南很想干掉玉求瑕啊!”
“不太清楚,只知道他肯定不太喜欢玉求瑕就是了。”
花田笑震惊脸:“那你这个反应?”
“我能怎么办?”方思弄无奈道,“我能怎么办?”
“你怎么这样子呀?”花田笑简直要急哭了,“现在玉求瑕要去干掉蒲天白,蒲天白也要和楚深南结盟干玉求瑕啦!你就这样摆烂?”
方思弄还是说:“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我也没有办法。”
“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杀死彼此吗?”花田笑道,“现在只有你有办法——”
方思弄打断:“别这么说,我什么办法也没有。”
“所以这就是你的办法?”花田笑的声音冷下来,“隔岸观火,等着看他们谁赢?”
方思弄叹了一口气,他被吵得太阳穴刺痛,撑住桌角问:“那你希望我站在哪一边?”
花田笑的嘴开合了两下,然后说:“我希望大家都不要有事!”
方思弄掐住太阳穴,又猛吸了几口气,他不确定,感觉自己又要“断片”,艰难地说:“如你所见,我现在自顾不暇,很有可能死前面……我没有办法。”
花田笑扶住他的肩膀,凑近他道:“别放弃,还没有到绝路,注意……”到这里出现了一个诡异的停顿,像视频忽然卡住。这个停顿引起了方思弄地注意,他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将恶心感压下去,睁眼看向花田笑。
花田笑脸上留存着一丝苦恼的神色,似乎有口难言,最终只是道:“别放弃思考,会有办法的。”
他被“禁言”了?方思弄冒出这个念头。
这时候“世界”依然有禁言的权限吗?
门口传来敲门声,奈美在问:“花景先生,好了没有?”
这当然不是什么小姑娘善意的询问,而是NPC的提醒。
“就好,我马上出来。”花田笑应了一声,将发夹最后一个扣子别好,发出一声清脆的“啪”。
方思弄的头疼稍微好了一点,而知道花田笑即将离开这件事让他松了一口气,他自己摆烂等死就算了,这样被人指着鼻子说的感觉实在算不上好。
他撑起身,在镜子里与花田笑对上目光,他瞬间毛骨悚然,那个幻想中的花田笑又出现了,平静地对他说:“方思弄,你是唯一的破局者,你振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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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快看!一只青蛙!”
方思弄被一道刺眼的水晃了眼睛,眼前就是一黑,过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穿戴好后两个侍女还是将他带到了花园里,今天的阳光确实不错,金黄氤氲,可对现在的他来说却太强烈,几乎造成了类似雪盲的效果。
他躲在湖边的树荫下,坐在石头上靠着树干休息,两个侍女则自顾自在旁边玩。
花田笑的到来使他被迫从混沌中挣扎出来,他不相信花田笑说的什么“你是唯一的破局者”,但大脑倒也自己运转起来,开始思考破局之法。
他盯着湖水想,注意力却难以集中,思绪总是想一会儿跑一会儿,而在眼睛被晃了那一下之后,更是完全断了。
他仍旧盯着水面,企图找回刚才的思路,良久未果,却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穿的竟然是刚到这个世界第一天穿的那件黑蓝色的和服。
而在那晚的梦里,玉求瑕正是穿着这身和服刺穿了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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