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眨了眨眼,镜中所有的倒影也眨了眨眼,隔着时空,此世与前因仓促致意……并互相羡慕了一下对面的穿搭:耳钉和手杖各有各的时髦。
然后所有镜子如幻影般融化,流落在地凝成一小团。
等其他人的眼睛适应了乍明乍暗的光线,金属门后的房间已经空无一物,只剩下一枚两寸来长的多棱镜。
霍尼手里的一次性备用钥匙消失了,她松了口气,上前捡起了那小东西,不知发现了什么,突然面露迟疑:“‘迷藏’……完好,已回收,确认安全。”
“悲伤”也愣住了,走上前去:“完好?不可能吧?”
听见“安全”两个字,沃尔特才放开茉莉的眼睛,小声续上自己方才的话:“那是尾区匠人协会的三大圣物之一,失控的时候,哪怕是圣地的长老,也会在极短时间内被它剥夺理智。咱们攻击型火种的增益基本都是身体和力量,对这种东西抗性很差,队长还没来得及合并其他方向,所以需要那位乌鸦先生帮忙照应。”
茉莉:“它叫‘迷藏’吗?”
“对。这座遗迹虽然建在了血族市中心,但它有‘迷藏’啊,”“悲伤”摇着头,“有‘迷藏’的驿站怎么可能会暴露?咱们这是尾区,又不是乱七八糟的血族天赋者扎堆的角区。”
“喂,喷壶,”暴躁的“愤怒”小哥问“悲伤”,“这和咱们来时经过的驿站里那扇河心门有什么区别?拒绝外族入内?”
“没礼貌的兔崽子。”“悲伤”嘟囔了一句,“匠人造物的所有门都拒绝外族入内。‘迷藏’的第一重作用就是驱除伪装,任何伪装,包括血族那些会变脸的黑暗天赋,所以能杜绝别有用心的人混进来……”
“不是驱除伪装,是映照出你潜意识里自己的形象,催眠和记忆混淆动不了的那个层次。”霍尼忍不住插话纠正,并看了“悲伤”一眼,“所以绝大多数人照出来其实是失真的,比如比他们真实模样看起来聪明一点。”
“悲伤”:“……”
“美点丑点,甚至扭曲变形都很正常。”霍尼语气平淡地说,“人会老、会因为受伤生病改变样貌,但这个内心形象一般是很根深蒂固的。自己人的镜像都有记录,可以直接通过,但如果这个‘镜像’有变化,就得跟第一次穿过‘迷藏’的人一样,经过审查,这是它的第二重作用。”
乌鸦轻轻点着手里的拐杖:“会让人失去记忆?”
“严格来说,是压制记忆。”霍尼看了他一眼,“偏向精神方向的高级火种、血族和秘族会有一定抗性,不过这是在镜外。一旦走进‘迷藏’里,哪怕是你,记忆也会受影响。这时,任何有脑子的生物都会本能试图回忆,就会激活‘迷藏’里的幻境,幻境中你会顺利进入驿站,所有事情都会如你所愿——这样以来,外来的奸细、走狗,甚至是我们自己人里出的叛徒,全部都无处遁形。”
茉莉睁大了眼睛:“比‘真实之钟’厉害多了!”
加百列忽然有点不高兴:“‘真实之钟’有别的用。”
茉莉:?
您什么时候加入了之前那驿站的粉丝团?
“河中驿站建成才几年?还是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隐蔽就够了,用不着这些。”“悲伤”说,“再说那驿站后面是医生协会,跟这匠人协会直属的驿站规格肯定不一样。‘迷藏’之所以是三大圣物之一,最厉害的还有一点:它是‘活门’。”
“其他驿站的‘门’一旦开启,位置都是固定的,但‘迷藏’是可以随时改变位置的。它上面记录了四个小镇坐标,如果遇到不可抗力——比如传说中能覆灭一洲的血族亲王强行破坏,‘迷藏’能瞬间从原地消失,调转坐标,把这处驿站直接瞬移到我们自己的小镇里。”霍尼缓缓皱起眉,喃喃说,“我从来没想过能回收到完好的‘迷藏’。”
茉莉:“意思是说,我们拿到了这个东西,就不用再出去面对那些妖魔鬼怪了。现在我们可以直接卷着东西调转坐标,回到自己小镇里?”
霍尼看向乌鸦——理论上是这样。
她之所以会赞同乌鸦“先休整”的意见,就是因为在霍尼预期里,他们能收回点“迷藏”残片就不错了,最后还是得原路返回,出去还得面对一场恶战,当然是休整一下再战更安全。
早知道“迷藏”完好,他们头天晚上就能凯旋了,这会儿已经在自己地盘上论功请赏了。
“悲伤”双手把“迷藏”接过去,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实是完好的,四个备用坐标都可以连接。队长,咱们……连吗?”
“连什么连,”霍尼回过神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忘了‘迷藏’是半开启状态被封存的?”
这座驿站的人们发现不对时,很可能尝试改换“迷藏”的位置,但失败了,仓促之下,甚至来不及按步骤把匠人造物关好。
“它应该只是表面看完好,我们这里没有‘匠人’,无从判断,没有人知道擅自使用会通往什么地方。”霍尼说,“我的意见是谨慎,再休息几天,原路返回,起码那条路上有什么危险,大家都趟过一遍了。”
而此时,星耀城的“白夜”已经降临,守了一整个“暗日”的安全署血族们各自拉好了皮衣,躲进建筑物的阴影里遮阳。
“组长,”36号跑过来汇报,“HR-099未捕捉到特殊动静,和您预想一样,他们在野怪洞里藏了一天。”
“我们那位疯狂的连环杀手不失狡猾和谨慎啊。看来,他们大概率是打算一直躲在里面,躲到我们被上级调走,再原路逃走。”杨组长缓缓笑了,“那太可惜了,如果他不够‘聪明’,我们或许还能见上一面。”
第61章 失落之地(十九)
星耀城安全总署,违禁物封存管理处,几个安全署的管理员正在值班。
他们全副武装,制服的浆果皮衣外层,又穿了特殊的防护服,老远一看,好像准备登月。
这是一处地下空间,墙上镶嵌着无数漆黑的封印柜,危险区和高危区有几处亮着灯,分别是“R-301”“R-055”“HR-296”……以及“HR-099”
封印柜有大有小,大的一两立方米,小的可能跟鞋盒差不多,里面陈列着各种奇形怪状的“违禁品”。它们几乎全部来自黑市,制作者品味堪忧,有老鼠皮一样的头套、破破烂烂的鞋,还有干脆像一块嚼过的口香糖的不明软体物。
唯有“HR-099”的“封印柜”是一间小屋。
那巨大的隔离单面窗后面,坐着一只异常美丽的雌性“浆果”:十五六岁的样子,乌发雪肤,惨白发绿的灯光映照出她身上红一道白一道的纹路,好像穿着一件古怪的条纹紧身衣,从脚缠到胸口。
这“浆果”僵硬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表情凝固在一个让人不舒服的笑容上。她只有下半张脸在笑,嘴咧得隐约能看见里面的臼齿,大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虚空。
她仿佛是活的,又仿佛是人偶。
一只手套正安静地伏在她掌中,几乎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只有指尖处还有一点土黄色。
“一整天了,还差一点,最多还有几分钟,它就能完全侵染N-623。”一个管理员低声嘀咕,“快点结束吧,你们看着它不难受吗?我起鸡皮疙瘩。”
那已经变成了血红色的手套,居然就是“惨白诅咒”,杨组长用来定位和诅咒“连环杀手”的“违禁品N-623”。
“这次用完肯定要封存,不,按规定应该要销毁了。”另一个管理员说,“诅咒缠到脖子上,它会彻底失控,除非能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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