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你在怕什么。很多人都比你想的要没用,光是被人说几句,污蔑几句,就会一蹶不振。”
再说了,“你不了解他吗?想想他的名字,‘许识敛’,‘识敛’!他最懂怎么忍,顶多和你不再来往。”
见木于林不说话,他不满道:“比起这个,我觉得你更应该乘胜追击啊。接下来……”
木于林没有再回复他。
他陷入了某种绝望,一半是愧疚,一半是恐惧。他怕许识敛出事,更怕自己出事:“我要再想想……”
后来,他竟然选择和许识敛断交——在被他怀疑自己作恶时。没用!嫉妒在内心鄙夷。这类人就像坏了半边的苹果,无论是人还是苍蝇,都无法完全爱上他们。
这个不配拥有嫉妒的胆小鬼!
报纸鸟从头顶飞过时,木于林也看到了。
他当然知道这几天关于许识敛的消息,这令他每夜都做噩梦。
许识敛幸运时,他不舒服,但许识敛倒霉时,他同样不舒服。是真的,两者都是真的。他自己也匪夷所思,尤其是睡梦中,有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反复响在耳边:“你背叛朋友,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总有一天,大家都会知道你有多虚伪!”
下一秒,噩梦竟照进现实。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榜眼和探花正在贴公告。
公告上面的画像,竟是他的模样!
“你们在干什么!”
他们无精打采地看向他,唾骂一声,一副神经衰弱的样子,摇摇晃晃地离去。木于林慌张地上前去看,公告上居然密密麻麻写满他的所作所为……
他要疯了!得找到许识敛,他必须找到他。
好巧不巧,这么想着,就和许识敛在树林里相遇。
小耳先发现了木于林:“怎么是他……”
许识敛刚恢复冷静。昔日的好友更像站在虚幻里,像极了他宽慰自己的梦。
对方把什么都写在了脸上:愧疚、不安与渴望。他太渴望得到宽恕。
报纸鸟还在天空盘旋,随时准备衔来新的流言充作羽翼。这次的故事会有多少版本呢?大概只有当事人清楚——你我都明白,无需留有任何发挥的余地,原本的故事就已足够丑陋。
这是魔鬼的强项,他一看见木于林的神态,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怎么来了?”他告诫宿主,“你可不要心软啊!”
但比他想象中夸张,木于林来到许识敛面前,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对不起。”他面容憔悴,“求你让我说完,好吗?”
后来回忆起来,许识敛都不记得他是否有掉眼泪。
他这样解释自己的渴望:“对不起,是我太想要成功了。你都不知道,为了能拿到那些票数,我有多努力……你们去神庙里听岛民的愿望,都是在睡觉,但我每次都记下来,尽可能去实现,我真的比所有人都努力了……”
木于林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那些人,那些事,这是许识敛听到的另一个版本:和他所想的阴险与恶毒毫不相干,他的朋友全程都是痛苦的、愧疚的,他有许多许多的不得已。
是啊,他在“坏人”面前也挣扎过:“我拒绝过很多次,但他们总缠着我。”
他说:“其实我暗示过你,很多次……但你没有听懂……”
在木于林的解释中,事情不受控制:“后来我觉得他们太过分了。这两个疯子,不可理喻!我也劝过他们很多次,说不要再这么针对你。”
后来,好像是哭了吧。他哭着说:“我承认,一开始交朋友是因为寂寞,因为我太需要朋友。但我真的也有认真对你。我跟你聊我订婚、还有岛主和那些贵族,都是因为真的拿你当朋友。那天在马车上,我也对你坦诚相待,我们在很多时候想法都很像,这些时候,我都是真心的……”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也很痛苦!”
为什么变成这样……
曾经作为朋友,现在却跪在他面前乞求原谅。见他这样,许识敛心里只觉得凄凉。
“我做任何事情都可以,”木于林语无伦次道,“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解气!你说,我就去做。我现在就可以去跟大家说,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原来任何一场信任的人之间的背叛,都是两败俱伤。
“不用了。”许识敛疲惫道,“算了。”
魔鬼怒道:“算了?!”
许识敛握住小耳的手,对木于林说:“以后不再是朋友,就这样吧。”
木于林僵硬地目送他离去。竟然和嫉妒魔鬼所说一致,他并不需要在朋友这里付出任何代价……
小耳在怒吼:“我不是告诉你不要心软!”
“他就算去澄清,别人也不会信。”
魔鬼跺脚:“但你可以解气啊!”
许识敛心灰意冷道:“我不会。”
“你疯了吧?他做了那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告诉我算了!你真是这样想吗?”
“我不想一辈子活在恨里。况且他已经道歉,这件事结束。”
“那是道歉吗?”魔鬼冷笑道,“是他在用自己的蠢,解释自己的坏!”
“不管是他,还是那两个人,他们怎么跟大家解释都没用。没有人会信。我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报复他,就算了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
“我也……不想变得和他一样。”
小耳完全听不进去:“你就不恨他?”
“他坏得不彻底,恨他没意思。”
“……真是让我不敢相信,你就这么原谅他了?”
“我没有原谅,”许识敛说,“我再也不会拿他当朋友了。”
那你还说不恨他?既原谅,又不原谅……小耳要被人类复杂的情感搞懵了。
许识敛加快步伐,面色沉重:“而且,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哗啦啦地,报纸鸟飞过去了。
雅春看着天上的热闹。
妈妈来了:“我用梦呓给你的配方做了草莓蛋挞。”
“我不吃。”
“那你拿过去给她送几个。”
她只能跟妈妈说:“送不了,绝交了!”
这是桩闷闷不乐的少女心事,雅春低着头,自从那之后,每天蹲在后院数蚂蚁的活动代替了梦呓陪伴她的时光。
上学的时候,她能感觉梦呓在看她,她也会偷偷看梦呓。为什么做朋友不舒服,不做朋友也不舒服?
暴食魔鬼幽幽道:“你每天都在想她。”
“我是每天想。”雅春对魔鬼说,“又能怎么样?会过去的。”
妈妈惊讶道:“绝交了?什么时候吵的架?”
雅春抬起头,看她那个不好看的、粗糙的妈妈,我当然爱她,心里这么想,但也确实希望她能生来就是美女,这样自己也可以跟着沾光。
妈妈生气了,拿着扫帚挥她:“她是多招人喜欢的小姑娘啊!”
这鸡飞狗跳的一出!雅春恼羞成怒道:“快停下来,你都不知道我的辛苦!”
妈妈说:“我以前有个好朋友,自从知道我考上好学校以后就再也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每次看见我都绕道走,现在都是大家嘴里的笑话,说她一辈子没出息!你可不许给我当这种没出息的人。”
“我怎么没出息了!”雅春眼泪都飙出来了,“我有多痛苦你根本不知道!”
“能不痛苦吗?动不动就节食,吃得跟小鸡一样少,过两天又吃得比猪还多……”
雅春气鼓鼓道:“随便吧!反正我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了。”
“这世界上有意思的事儿多着呢!爱情只是其中一件。你就不能和男生当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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