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斯:“看到了吗?”
闭着眼睛的兰斯回答:“看到了。”
在塞拉斯的调|教下,兰斯一天比一天能够感知到光明的存在,就好像之前的凝滞都是幻觉,那些漂亮的光团是如此可亲有趣,贴合心意。
塞拉斯:“我说过,它们很喜欢你。”
淡淡的流光在兰斯身上褪去,他睁开眼,刚想要说话,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塞拉斯正单膝跪在他的身前,微微弯着腰在看他。
这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到兰斯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双湛蓝的眼眸。那太过透彻,在对视上的瞬间,让兰斯几乎屏住了呼吸。
而塞拉斯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兰斯这片刻的停顿,他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抚过少年的耳后,似乎只是顺手帮他拢好头发,平静地笑了起来。
“你做得很好。”
是了,是这个。
这句话就仿佛是一句密语,只要塞拉斯这么说的时候,兰斯总会放松下来。塞拉斯微笑地看着兰斯平静下来,又摸了摸他的头,才后退站起来。
兰斯也跟着塞拉斯站起来,然后小声说:“学长,我觉得我长高了。”他抬起手,比划起自己和塞拉斯的高度。
要是以前的兰斯可不会这么做,不过现在和塞拉斯越熟悉,兰斯就越清楚他是个好脾气的人,根本不会觉得生气,反倒是抓住兰斯的手指,抬高按在了自己的头上。
兰斯可比塞拉斯矮不少,必须得拼命踮着脚尖,才能摸到塞拉斯的脑袋。这姿势古怪又好笑,更别说他还从来没这么做过,兰斯整个人都僵硬掉,如同石化的雕塑。
“想要更高点,你得多吃点东西。”塞拉斯的声音平静带笑,“这可差了不少。”为了配合这个动作,男人微微弯了腰,更凑近了些兰斯。
两人现在的距离,比刚才还要近,近得几乎能看到对方眼里小小的自己。
兰斯猛地扯回自己的手,整张脸都红了起来,笨拙而僵硬地说:“等,等我再过几年,肯定会比学长还要高的。”
塞拉斯:“那我等着看那一天。”他似乎并不介意兰斯刚才的动作,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塞拉斯的笑总是从容温和,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沉静,哪怕是看了很多次的兰斯,有时都会冷不丁一晃神。
他发呆了一会,才慢慢收回了视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兰斯啊兰斯,你怎么能够这么亵渎圣子呢?要是被学长知道,可是要挨搓(脑袋)的。
“礼拜四不用过来了。”塞拉斯平静地说,“待会要动身去去弗兰卡一趟,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兰斯抬头:“……是那里出事了吗?”
塞拉斯:“现在还不好说,或许会有。”
兰斯沉默了一会,轻声说:“那我能跟着学长一起去吗?”最近这个月塞拉斯好像很忙,虽然每次都会抽空见他,但也来去匆匆根本没怎么说上话。或许,他也能帮上什么忙呢?
“你要是想参与,也可以。”塞拉斯看他,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这件事,也与你有关。”
兰斯有点高兴,又有点不安。
和他有关的事……是什么?
他正想问塞拉斯,却发现年轻教士的眼眸沉沉,正注视着他。却又仿佛穿透了他,在遥遥看着什么他尚且也不知道的东西。
……塞拉斯,在看光。
兰斯看不到那些漂亮,温暖,明亮的光团,正以成百上千,不……那远不能形容它们的数量。
他在学院越久,它们就越发如此。
蜂拥而来的极致,太多,又太多。它们盘旋,膨胀,如囚牢,似鸟笼,环绕着、簇拥着兰斯,仿若在他举手投足时,亲昵地啃食着每一寸的皮肤。
几乎能压垮尚未长成的瘦弱脊背。
塔菲索亚忽而有狂啸的风声刮过,又迅速停歇,守在塔楼下的神殿守卫奇怪地抬头,似乎觉察到有什么不对。
但那一瞬的怪异,又仿佛只是他们的错觉,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只留下一道浅得难以发觉的阴霾烙印在心里。
第12章
兰斯站在幽暗的教堂外,仰头看着破败的教堂塔尖,有一种熟悉又荒谬的感觉。
这是弗兰卡的伊丽莎白教堂。伊丽莎白是人名,是最初为了建成这座教堂牺牲的教士。这座教堂以她的名字命名,也是弗兰卡唯一的一座教堂。
兰斯对这里很熟悉,因为教堂经常会发放救济餐,就算父母不允许,他也会偷偷来。有时候,他也会留在这里上课。这里的修女教士有空的时候,就会教他们读书。
伊丽莎白教堂的面积并不大,一行人穿过前殿走到后院的时候,兰斯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比起混乱的前殿,后院可以说是一片狼藉,好几具尸体横躺在地上,遍地都是血迹。兰斯停下脚步,盯着其中一具尸体,脸色一瞬间就变得苍白。
塞拉斯:“你认识她?”
兰斯小脸紧绷,点了点头:“她是负责伊丽莎白教堂的杰西卡修女。”除了修女外,其余的人也是兰斯认识的,他的手变得发凉,下意识紧握起来。
一名中年骑士走了过来,右手抵住左心口行礼:“阁下,炸毁的地下通道还在清理,还得再等一会。”
塞拉斯:“莫利托我告诉你,他没事。”
中年骑士的脸色变得放松了些,低声道:“多谢阁下。”
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尤金低声和兰斯说:“莫利审判长和他是亲戚,哦,审判长就是这一次阻止伊丽莎白教堂大爆炸的人。”在来之前,塞拉斯将任务卷轴给他看过,不过,任务卷轴上只记录着这一次任务的目的——检查教堂底部。
一个普通的检查任务为什么需要塞拉斯亲自出手?
塞拉斯回头看向他俩,尤金自动住口,兰斯茫然地看着不说话的尤金,又看向塞拉斯。
“过来。”
他听到塞拉斯这么说,小跑着跟了上去。
他们越过地上那些还在经受检查的尸体,终于在一个小房间停了下来。这看起来像是一个窄小的忏悔室,只摆着两张简陋的椅子。
“伊丽莎白教堂被邪|教徒渗透了。”塞拉斯的白手套擦过窗面,仿佛在检查着什么,“审判庭决定出手,刚好拦下了他们打算毁掉教堂的行为。”
兰斯:“……那个人,是谁?”
“卢恩·扎克伯格。”
兰斯闭上眼,他知道这个人。
“我离开弗兰卡的路费,是他给我的。”兰斯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茫然,“他是修女的副手。”
这么多年来,杰西卡和卢恩两个人是最忠诚的搭档,兰斯没想过有那一天卢恩居然会成为杀了修女的凶手。
忏悔室的空间很小,只能容纳下他们两人。有塞拉斯在这,其他人很自然就离开去其他地方了。这么近的距离,足够塞拉斯看到兰斯小脸上的迷茫。
塞拉斯脱下左手的白手套,摸了摸兰斯的小脸:“邪|教徒多是不可信。或许他们本性的确正直,可只要信奉正神外的邪恶,终将堕落。”
年轻教士说出这话时,神情很是淡漠。
兰斯下意识侧过头,蹭了蹭塞拉斯有点冰凉的手指,轻声说:“那卢恩信奉的,是什么?”
塞拉斯掐了掐兰斯的耳根,害得他一个哆嗦,而后收回手,漫不经心地套上手套:“血祭之月。”
兰斯的小脸不由得鼓起来。
他现在非常不喜欢这个名字。
不仅是自己在“梦”里的事情多是与这位有关,再加上伊丽莎白教堂里的惨剧,更让他心里难受。
塞拉斯扬声:“尼尔,将那个东西拿来。”
外头的莫特应了声,很快送进来一个小小的铃铛。那铃铛是塞住口送来的,当塞拉斯取出铃铛轻轻晃动的时候,一圈圈波纹从那响声里荡出来。
那浅黄色的波纹撞击到墙壁,又猛地反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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