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稚观察到,这条小路应该荒废许久了,本来用石头板子拼出来的石路现如今早已被泥土与枯叶覆盖,如果经常有人走的话,根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石板之间也有间距,不大,前头马春花脚步熟练地踩上去,即使被枯叶覆盖也能准确无误地找到路,后面夏稚亦步亦趋地跟着,要是让他自己走的话,早就踩空无数次,蹭得鞋底全是泥。
走了一段很长的路,夏稚回头已经看不见那条蜿蜒小路的尽头,就在这时,马春花的脚步慢了下来。
夏稚开始紧张了。
一段弯路过去,夏稚看见了马春花口中的那片满是墓碑的空地。
与他想象中的稍有不同,这片空地真的不算大,那些墓碑看起来像青石制成,上面满是陈旧的痕迹,但实际上它们只有两个板砖叠起来那么大,密密麻麻的,不算规整地插满空地。
虽然它们很小,但夏稚并不怀疑这些不是墓碑……他曾见过一些未被开发过的山上竖着这种小石碑,有的还用三块石砖搭了个耗子洞那么大的入口,后面紧贴坟包,那个时候他还小,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山上盖这种‘小房子’,后来才知道,这些都是附近的村里人死后的归宿。
走近后,夏稚站在小路上就不动了——这是他们之前说好的,一切还有马春花自己去做,因为担心这是专属于她本人的任务,不做会触发死亡条件,毕竟十几年的风风雨雨都没有变化过。夏稚负责站在旁边看着,不靠近也不要说话,等马春花放完平安符照例弯腰鞠躬的时候,夏稚再跟着一起做。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心诚。
夏稚来时问过马春花,这些墓碑是为谁而立,当时马春花沉默几秒,回了一句让人捉摸不透的话。
——他们说,是因为旱灾而死去的无辜村民的墓。
这个‘他们说’就很灵性了,可以延伸出无限可能。
有一点,则是现在就能确认的,那就是一直在为这些墓碑的主人祭奠祈福的马春花本人并不相信这个说法。
眼睁睁看着马春花开始在石碑前放平安符,夏稚不敢多想,心里循环念叨着无意打扰逝者安息,无意间抬头,猛地看见树林深处有黑影一闪而过。
这里还有其他人会来?
夏稚微微蹙眉,心下疑惑急了,定睛看去,冷风吹拂树叶作响,阳光虽被遮掩却也透过缝隙落下斑驳树影,仿佛刚才他看到的一闪而过的影子只是幻觉。
马春花说,这里平时不会有人来。
因为山贼那件事后,老瞎子说山神被打扰后很不高兴,从此道观不会再开放,而当时的村长龙三也是战战兢兢,为了防止山神再被无知的村民惹怒,就将通上半山腰的小路从中间封死……
也就是他叫下踩着的这条路,再往上走出一段距离的话,应该就会看见被封锁的痕迹。
或许真的只是他看错了……
前方马春花还在给石碑分平安符,夏稚垂下头,本想平复内心的惊疑,安静地熬过这几分钟。然而心里藏着事,他越是装作不在意,脑子里就越混乱。
一种慌乱的情绪到达顶峰时,夏稚已经抬起了头,目光远眺,认真地在树林间搜寻着,势必要找出什么似的,眼底的光芒灼人。
那一刻,夏稚感觉自己好似不受控制了一般,心中有一道声音拼命喊着冷静,可他的举动却跟冷静毫无关系。
在哪?
在哪里?!
躲在黑暗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时间恍若停止,视野拉长,风吹树叶的声音突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细微的、好像踩在松软泥土上的脚步声,一下、一下,颇有规律……
额间落下一滴冷汗,夏稚开始怀疑如此清晰的脚步声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可是他什么都没看见。
树林还是那片树林,浓密黑暗,不粗的树干交错着,在视野里由远至近密密麻麻地蔓延在这座山上,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就算真的有什么隐藏在里面,肉眼或许也未必能精准找到。
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夏稚双脚如同灌了铅一般,动也动不得,等他想张口喊马春花时,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臂被轻轻拉扯了一下。
他猛地回神,惊魂未定地看向一旁,见马春花不知什么时候放完了平安符,已经站在他旁边弯腰鞠躬了,许是见他挺直了腰板一直没有反应,才悄悄伸手拉了他一下。
夏稚连忙跟着鞠躬,而脸上早已没了血色。
刚才那种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空间纬度的感觉绝对不是假的!
不知不觉中好似触发了什么似的,夏稚差点没绷住,直接吓出眼泪,被马春花抓着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
马春花自然也感觉到了,她心里暗道一声不妙,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继续留在这里显然没什么好处。
好在该做的都做完了,马春花一言不发,站起来后拉着夏稚就走。
两人算得上落荒而逃,背影十分狼狈。
被踏过的小路上徒留一阵微风,吹散了落叶,却压住了石碑前蠢蠢欲动的泥土。
树林深处,一双猩红的眼睛盯着下山的方向,宛如两股凝聚的血雾,久久不曾散去。
直到安然无恙地下了山,重新沐浴在烤人的阳光下,夏稚那张苍白却不掩精致的小脸才缓过来些许红润,他轻轻喘息着,手压在胸口,试图平复因为恐惧而加速的心跳。
马春花四处看了一眼,见无人在这附近,才凑近他,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
夏稚眼底泛着水光,嘴唇张了张,似乎有一肚子话要说,但最后却只用沙哑的声音说了六个字:“我好像撞鬼了……”
马春哈神色一凛,说:“回去说,现在先离开这里。”
回去的路上没再遇到怪事,顺利的让人感到怀疑。
踏入马春花家的那一刻,夏稚刚准备松口气,就见屋子里走出来一个人。
是龙三。
本来跟村长就不熟,刚才的经历怪异,夏稚连表情管理都做不好,现在看见他,那股恐惧的劲儿还没过,又被吓得脸色一白,下意识要找个东西挡住自己。
龙三见状,表情竟是无奈中还带着一点尴尬,对马春花喃喃道:“这孩子早上见我还没这么害怕呢,怎么越来越严重了……”
马春花也没想到龙三下午两点多就回来了,为了防止暴露只能胡乱应付一句:“别提了,今天遇到的人太多了,别人也就算了,看在我的面子上还能客气点,谁曾想敖泰中午找去地里,跟我们撞了个正着。”
龙三深吸一口气,“然后呢?他欺负夏夏了?”
马春花:“我看着他没从大洲那里讨到什么好,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说话难听。”
龙三哀叹一声:“没办法,谁家摊上这么个孩子谁愁。”
简单聊了两句,龙三就要走了,原来他只是回来拿点东西,村委会的工作还没结束。
他还没走出去,马春花似想到什么一般,两三步跟上去,跟他说了些什么。
夏稚只看到他笑呵呵地点头,一点脾气都没有似的,与马春花冰冰凉的态度形成鲜明的对比。
乍一看,他就像一个怕媳妇的老好人,但能当上村长,又是一个识时务的聪明人。
他离开后,马春花走回屋子里,对夏稚道:“晚上我跟你一起回去,他在村委会吃,不用我回来做饭。”
夏稚愣了一下,“他同意了?”
马春花:“我说了指点你做饭的事,想着晚上带你回彦洲那再做一次,他没怀疑。”
夏稚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下地干活没有准确的时间,干完的早就能早点回家,按照彦洲的能力,下午三点多应该就能回家。
其实在这里说也没事,但夏稚莫名有种不安全的感觉。
两人又一同回了彦洲家,这一路也有二十多分钟了,路上还遇到几个熟悉的村民打招呼,马春花作为村长的媳妇,也不能无视人家。
到家后,彦洲还没回来,马春花也懒得再去教夏稚做饭,两人索性就一起做,饭还没做完,彦洲就回来了。
上一篇:我靠阴阳眼在推理综艺暴富
下一篇:低级癖好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