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亚蒂是黑户,直到现在都还没植入身份芯片。他能住进军区医院,用的是我的身份信息。当然,这不合规,完全是我在滥用权力。
从院长手里接过出院证明,我心虚得一批,眼睛到处乱飘,老脸也臊得慌,“呃,那个,就是……”我轻咳两声,根本不敢直视院长,“不好意思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院长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不麻烦不麻烦,”院长还是个年轻人,同样眼神乱飞,和我一样紧张。尽管如此,他还是排除万险,用铿锵有力的声音地回答我,“为特权阶级服务!”
我,“……”总感觉这话似曾相识莫亚蒂却对我的羞耻心嗤之以鼻,“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又不是什么大事。”
他懒散地用手撑着额头,又补充道,“就算是大事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他们给你做任何事,都是自愿的,都是应该的。”
他理所当然的模样,倒是显现出Aquarius的出身来。
这种理直气壮地要求全世界为他服务的气质,也只有出生在特权阶级的人才会具备吧。哪怕别人快付出生命了,在他们那儿能获得的大概也只有‘谢谢,但请别死在我面前。’的勒令。
我瞟了眼浑然不觉的莫亚蒂,忽然感到好笑。
人到底是极难摆脱自己的出身的,受过什么教育、见过哪些世面,这些东西哪怕失忆,也会在言行里闪烁。就算莫亚蒂抛弃姓氏与名,放浪形骸地生活,过去的影子依旧会在他不经意间出现在他的背后,悄悄与别人打招呼。
“好好好,莫亚蒂少爷,知道你是老特权阶级了,”我一边推着莫亚蒂的轮椅,一边调侃道,“奖励你捡垃圾来缴下个月的生活费。”
莫亚蒂转过脸,不可置信地瞪着我,“姜冻冬,你是不是个人,”他掀开大腿上的毯子,露出被固定器绑住的双腿,语气浮夸地责怪我,“我都被你家暴得腿瘸了,你居然还要我去捡垃圾挣钱?”
我贴心地帮他重新盖好毯子,以此掩饰罪证。是的,再三思考,我还是退后了一步,放弃了折断莫亚蒂四肢的想法,不小心故意地打断了他的双腿。
“要不然呢,”我露出人渣嘴脸,压榨莫亚蒂,“你的手不是还没断吗?”
莫亚蒂没说话,只是举起还缠着纱布的左手。他割腕留下的伤口还没有愈合。
“哦,”我神色如常地把他的爪子按了下去,接着提议,“你的嘴巴不是也还在吗?拿嘴巴去叼垃圾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吧。”
莫亚蒂冷笑了一下,紧接着,他转头,抓住我的手,在我的手腕处狠狠地咬了一口。
“嗷!——”我惊呼着想从莫亚蒂的铁齿铜牙里夺回手,但他咬得实在太紧了,“痛死了啊啊啊——给我撒嘴!你是狗吗莫亚蒂,就知道咬人!”
莫亚蒂的报复心还是和以前一样强。直到我的血浸满了他的嘴唇,他才慢条斯理地松口。望着我眼泪汪汪地抱着手,他心满意足,“我先叼你这个垃圾。”
我望着手上一圈鲜红的牙印,那上面还沾了层莫亚蒂的津液,透明的口水闪闪发亮。血还在不断从细密的牙印冒出,我连连倒抽冷气。
莫亚蒂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他偷瞄我几眼,观察我的脸色。看我痛得龇牙咧嘴,他的神色变得别扭起来。
他不自在地哼了一声,随后从自己左手上扯下一段愈合纱布给我,“喏,”他说着,把那段纱布贴到我的创口处,“赏给你了。“血很快就在愈合纱布的作用下凝住了,但痛感还没散去。我瞥见莫亚蒂纱布下若隐若现的伤口,那道伤口还没消肿,略微比别的皮肉突出,而这道新口的周围,布满了其它深浅不一的瘢痕。真是不知道莫亚蒂怎么每次都能对自己下死手的。
手使不上劲儿,我用手肘抵着轮椅推。莫亚蒂在后半段路也挺识相,没乱折腾。就这样,我和他两个老弱病残,踉踉跄跄地回了家。
回到家里,我渐渐反应过来了。
打断莫亚蒂这个贱人的腿,说到底根本不是在教训他,而是在给我自己找麻烦。
当时,我确实是爽的,但他也爽到了。我的双手摸索着他膝盖的形状,看怎么折最省事的时候,他脸都要笑烂了。很难相信,莫亚蒂曾经怕痛怕到嘴里长溃疡都要求打麻药。
“姜冻冬,我的足麻了,给我揉。”莫亚蒂美美地躺在院子的躺椅里,两只白皙得没有血色的脚正对着我。
我认命地撒开手里的扫把,上前给他揉了揉。
过了一会儿,我坐在书桌上,认真地回复柏砚工作室网站上的顾客留言,莫亚蒂又开始叫唤,“姜冻冬——姜冻冬——”他哼哼唧唧的,没完没了,等我无奈地走到他跟前,他躺在地板,跟条死鱼似的,“姜冻冬,我的大腿酸了,给我捏。”
“大腿酸是吧?我来帮你。”我面无表情,伸脚踩他的大腿,把他踩得跟蛆似的到处乱扭,四处躲避我的无影脚。
等莫亚蒂抗议我的残暴,我再往他嘴里塞个枇杷。秋天的枇杷果味最浓,果肉又细软,再好吃不过,莫亚蒂嚼嚼嚼,还真忘了骂我了,“姜冻冬,我还要吃枇杷。”他颐指气使。
我转身往厨房,准备给他来个七八斤枇杷,省得他的嘴巴一空就使唤我。
抱着枇杷出来,我又听见莫亚蒂说,“还有酸奶。我还要吃酸奶。”
我折返回去,但这次走到一模一样的位置上,莫亚蒂再次说,“哦,再来个麦片吧。要脆的那种。”
我大怒,哪儿能还不知道他是有意的,“你就不能一次性说完吗?”我怒目圆睁,瞪向莫亚蒂。
莫亚蒂双手撑地,支棱起腰腹,他摇头晃脑,不可一世极了,“不行,”他说,“我就是要折磨你。”
我傑傑怪笑,当即让莫亚蒂明白什么叫想跑都跑不掉的折磨。
我拿被子裹住他,在他气急败坏的乱叫声里,将他捆成长长的一条,接着用皮带分段,紧紧地扎出五个小节,确保他动弹不得。最后,我成功拥有了一大条吊在书房门口的毛毛虫。
莫亚蒂在半空中靠着腰腹力量扭来扭去,无奈他这个不怎么锻炼的人,可没有突出的核心力量。左摇右摆几下,莫亚蒂就累了,他气喘吁吁,脑袋一歪,干脆认命地枕在被窝里,但嘴里还恨恨地叫嚣,“姜冻冬,你给我等着!”
我视若无睹,带着老花镜看网页上的信息。
“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莫亚蒂还在叫嚣,但我可没空理会他的口舌之快,我正在研究柏砚的网站平台怎么设置满减包邮活动。
看我无动于衷,莫亚蒂变本加厉,他又荡了起来,“我要爬到你的卧室,在裴可之的骨灰盒上面画王八。”他邪恶地说,“画满王八!画一千只、一万只王八!”
我真是无语了,为了躲避莫亚蒂的毒手,我都把裴可之偷渡到我的卧室里了,没想到还是会被盯上。
我抬起头,看向莫亚蒂。他见我有反应了,说得更起劲儿了,“我还要去捶你床头柜上面的娃娃,”他仰起那张衰老后依然漂亮的小脸,得意洋洋地说,“我要捶一百下,把它们的脑袋都锤遍!”
他说这话时,荡得可欢快了,白色的被褥裹在身上,像在风中摇来晃去的蚕宝宝。
“害怕了吧,姜冻冬!”莫亚蒂嘻嘻地问我。
我拿下眼镜,叹了口气,无言地望着他。
我现在可不怕莫亚蒂的任何威胁,我甚至对他露出微笑,态度温和地通知他,“没关系,莫亚蒂。从今天起,我睡觉前都会把你吊在我的床头,保管你什么妖都作不了。”
我无比宽容、无比体贴地向莫亚蒂表示,“反正你吊死在我的房间门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你应该也能习惯吧。”
这下莫亚蒂不嘻嘻了,他破防了。
“姜冻冬!”莫亚蒂大叫,“你怎么变得这么歹毒!”
我乐呵呵地笑了起来。是啊,我怎么变得这么歹毒了?这能怪谁?还不是莫亚蒂这个贱人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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