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叶子掉在问泽遗肩上,他拂去落叶,拉住兰山远的手:“走,这里阴森森的。”
幸亏只是听见,被人盯着接吻,他实在是受不了。
他真不理解有些人爱来小树林,简直瘆得慌。
兰山远任由他拉着,安静跟在后面。
离开之前,他回过头冷冷地瞥了一眼,眼中无光,像是在看什么死物。
去哪都是歇息,问泽遗干脆提早去了比武的场地。
他找到处能晒到太阳的高处,仗着有结界没人能看到,依偎着兰山远打起盹。
等过去几个时辰,前来演武场的修士陆陆续续变多,他这才起身正襟危坐。
“再睡会,还有一个时辰。”
兰山远轻声道。
问泽遗笑道:“有热闹看,谁还睡得着?”
他抽出符咒在兰山远面前挥了挥,随后不紧不慢收回。
听罢,兰山远这才慢吞吞和他分开几寸,默默解开结界。
大老远地,问泽遗就瞧见尘堰阴沉着脸走过来,被几个修士搀扶着坐下。
他瞧着又瘦了一圈,真真正正成了副皮贴骨的憔悴样,走在路上甚至能吓到小孩。
和问泽遗对视,尘堰面上恨意和畏惧转瞬即逝。
问泽遗心情极好,用手背托着腮,回报给尘堰一个友善的笑容。
尘堰吃了苍蝇般别过头去,不再搭理问泽遗。
等到修士们到齐,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锣声,比武正式开始。
所有人停止说笑,目光汇聚到演武场正中。
这届留下的修士一共五人,而新弟子比武这一环节,基本上不会筛下任何人。不过是其中胜者可以主动请缨,自荐成为某个长老的弟子。
当然长老答不答应,还是长老说了算。
五人之中除去一个药修免于比武,其余人两两对垒,以抽签的形式来选择他们的对手。
其他修士精神抖擞,唯独沈摧玉萎靡不振,甚至都没再朝兰山远看。
不光是因为问泽遗给的刺激,还因为他根骨被灵药熬坏,所以没能靠着持明宗药修的丹药,让身体迅速恢复,此刻虚弱得紧。
“他肯定能抽到年纪最小的术修。”问泽遗打了个哈欠。
单打独斗上术修比剑修要吃亏,纯粹的术修天生会落有剑修潜质的沈摧玉一截。
果不其然,沈摧玉抽到的木签上,对应着四人之中年纪最小的术修。
那是个矮个的少年,只有十六岁大。
他的天资不低,只是身量落了沈摧玉一大截,身上的木灵根也被沈摧玉的金灵根相克。
少年并不怯场,朝着沈摧玉落落大方行了礼,并且友善地笑了笑。
“请指教。”
反观沈摧玉,因为心事重重,居然只对着自己的对手、未来的同门潦草地点了点头,脸色还极其难看。
术修也没遇到过这种麻烦,脸上的笑容僵硬片刻。
“怎么这般没礼数?”
沈摧玉这般轻慢的态度,自然招致其他修士不满,看他的眼神更加嫌恶。
一声锣响,比武开始。
沈摧玉毫不留情冲向术修,提着短剑,朝着他的命门攻去。
术修也没料到对方如此狠厉,慌忙抵挡,和沈摧玉缠斗在一起。
他会的阴招自然没沈摧玉多,眼见着沈摧玉已经要去踹术修少年的裆部,不少长老不忍卒视地别过头。
他们见过野路子的天才,可这路子也太野了。
谷雁锦和洛芷参坐的近,问泽遗能听到两位女修不大不小的交谈声。
“啧,他的招式真恶心。”
洛芷参蹙眉:“要是近身打架赢个比他小、被他克制的术修都费劲,赢了也丢人。”
“要我说,他真是这届遴选的败笔!”
谷雁锦难得赞同她的观点,点了点头:“他运气是好,可运气又能将他保驾护航到何时?”
一刻钟后,勉强分出胜负。
沈摧玉在体力耗尽前险胜一招将少年逼出圈外,可却没人为他喝彩。
满堂寂静,甚至言卿都没心情给他捧场。
反倒是跌坐在地的术修从容起身,拍净衣袍上的脏污,被术修和药修团团围住。
“师弟打得真好,虽败犹荣!”
“是啊,若非突然有石子绊倒师弟,谁输谁赢都说不定!”
他们脸上笑容洋溢,欢迎着新师弟到来。因为心里有气,说风凉话压根不避讳沈摧玉。
“师兄师姐们谬赞。”
少年腼腆地笑着,隐入人潮之中。
若是平时沈摧玉定然会不高兴,可他今日没心情,只是愣愣盯着地面。
还是言卿出声提醒,他才狼狈地走开,让出场地来。
随后,两个剑修之间也分出了胜负。
他们之间兵刃相接,堂堂正正比武,赢得满堂喝彩。
输了的两人在安慰声里回到台下,而沈摧玉和赢了的剑修一起留在台中。
“金胜月,沈摧玉。”
言卿喊出他们的名字。
“恭喜二位赢下比试。”
他有意无意先让剑修上前一步,选择自己心仪的长老。
剑修抱剑跪下。
“承蒙宗门厚爱,弟子金胜月,愿先为外门弟子历练心性。”
他没有选择,引来满场哗然。
这是初入门修士在长老面前博眼缘的大好时机,哪怕现在他心仪的长老不收他,往后收下他的概率也会大大增加。
剑修不卑不亢:“弟子仰慕问副宗主已久,可也知问副宗主心悯苍生,无意收徒。”
“弟子做不了问副宗主的徒弟,但能承副宗主的品行,也会心怀侠义,担剑修该当之责。”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问泽遗身上,多数是欣慰和赞许。
问泽遗在晚辈们眼中,也终于是个纯粹正派,没多少污点的大前辈了。
除了兰山远,他看向问泽遗的目光复杂。
问泽遗被兰山远看得发毛,从容笑道:“感谢小友厚爱,可我也不过一介闲散修士,小友反倒说得我惭愧。”
“愿你潜心修道,成为名动九州的剑修。”
听到问泽遗的声音,金胜月激动得脸都红了:“是!”
他听过问泽遗这些年的事迹,满腔都是少年对于前辈的仰慕,并无其他心思。
可当众人视线离开,兰山远的视线依旧黏在问泽遗身上。
这飞来的醋猝不及防,眼见着兰山远的视线越来越死亡,问泽遗心中大呼冤枉。
“师兄,我不认识他。”
第114章 拜师
碍于还在外面,兰山远最终还是别过眼,眸中意味不明。
他这幅佯装若无其事的模样旁人看不出异常,问泽遗却又好笑又心疼。
金胜月当然不知自己触到兰宗主的逆鳞,乐颠颠下了场,走路都带了风。
言卿颇有素养地保持笑容,让沈摧玉上前来。
“请。”
他边说,边用眼神示意旁边的术修,一有异常情况立刻上前制止。
“晚辈斗胆,想拜兰宗主为师!”
沈摧玉噗通跪在地上,仰头看向兰山远,眼中带着让人心惊的痴狂。
问泽遗扯了扯嘴角,将灵石攥在手心。
“我自知出身寒门,修为低下,本不该如此自不量力。”
沈摧玉声情并茂,像是早已将这番话在心中预演已久。
“可我在市井间拼命摸爬滚打,一心拜入持明宗,都是因年少时曾被兰宗主所救,仰慕兰宗主已久。”
“我知道我兴许还配不上做兰宗主的弟子,可请宗主给我个机会。”
落在兰山远身上的目光变多,可与刚才落在问泽遗身上的不同,多数目光都带了同情与无奈。
沈摧玉说得再天花乱坠,也掩盖不了他配不上做兰山远首徒的事实。
金胜月这等天之骄子仰慕问泽遗,是问泽遗值得。
可光风霁月的兰山远被沈摧玉缠上,纯粹是兰山远倒霉。
就是现在。
问泽遗垂眸,修长的手指微动,灵巧地用灵石将符咒划开道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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