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云梧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焦灼:“季言桉这次来昀山带来了大量的宿者,企图通过制造混乱来牵制我们的注意力。目前外勤部成员已经分散到城里的各个位置去处理紧急情况了,你只能先暂时把他们俩自行带回协会。等将季言桉收押后,估计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秦夺简单过问了两句情况,随后垂眼看着季言桉已经自动愈合的伤口,短暂地皱了一下眉,转身打开了卧室的门。
陈端洋躲在卧室的卫生间里,见来的人是秦夺,才松下一口气,问:“结束了?”
“嗯。”秦夺道,“协会现在人手不足,没有人来接应。这段时间外面不太安生,为以防万一,你先跟我一起回协会。”
“好。”
秦夺的车就停在楼下,他们俩一人拖着一个累赘上了车。车辆发动后,秦夺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转过头问副驾驶的陈端洋:“你和司予……是怎么认识的?”
陈端洋已经隐约猜到了他和司予的关系,听到这个问题,无端有些尴尬:“其实也没什么,就大概两年前吧,我有一次被拉进病毒世界,司予也进去了,然后在病毒世界里,他救了我的命。”
他说着顿了顿,补充道:“其实当时我们所有人的命应该都算是司予救的,但可能是因为我这个职业刚好对司予有用吧,所以临分别的时候,他要走了我的联系方式。”
秦夺听完沉默了片刻,又问:“两年前的司予,是什么样的?”
“呃,应该跟现在差不多?”陈端洋说,“其实我也不太确定,我跟司予的联系并不多,当初要了我的联系方式后,他也是很久之后才给我打的第一个电话,其他时候我也不好太多打扰他。”
秦夺于是又不说话了。
车内的氛围莫名有些让人如坐针毡,陈端洋觑着秦夺的脸色,几次想要开口,都被那张没有表情的冷脸吓了回来,最后只能讪讪闭了嘴。
好在这一路并不算太远。
二人回到协会时,后备箱里的季言桉和那个宿者还没有醒,秦夺于是直接把两人扔进了协会地下的囚房里,转头去找了云梧。
“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形势已经大体控制住了。这次入侵的一共有二十三个宿者,目前发生了六起病毒事件,除了那六个宿者外,其他的都已经在事件发生前被及时处理。”云梧道,“但突然的戒严以及同一时段发生的多起诡异命案还是引起了市民的关注,目前只能强行用恐怖袭击和巧合来解释。
“我已经让一部分处理好手头情况的成员往回赶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季言桉应该不止带了这些人,他被捕之后,他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围攻协会,我们得做好准备。”
“那季言桉本人要怎么处理?”
云梧沉吟几秒,抬眼看向秦夺:“……这个人我们现在不能动。”
秦夺眉头一动:“为什么?”
云梧迟疑了一会儿,才莫名心虚道:“之前司予和他进行交易的时候,他逼迫司予注射过一种能和他同生共死的药剂。我昨晚专门强调不可以杀他……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十分钟后,审讯室里。
季言桉整个人都被数根金属带牢牢固定在审讯椅上,神情却十分轻松,对面秦夺的目光几乎要在他身上烙出一个洞来,牙关紧咬地问:“解药在哪里?”
季言桉一脸无辜:“什么解药?”
“你给司予注射的那个狗屁同生共死的解药!”
“哦,那个呀。”季言桉笑了起来,“秦部长,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那个药剂可不是我给司予注射的,而是司予他自己心甘情愿给自己注射的。
“不过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他看着秦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秦部长,司予手机上那个紧急联系人,是你吧?”
秦夺猝然站了起来,一把拽住他的领子:“我让你把解药交出来,别他妈给我废话。”
季言桉被他勒得呛咳几声,却依旧有恃无恐地说了下去:“咳咳……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在进S03病毒世界之前,有天下午你给司予打了好几个电话,可他一个也没有接,后来还关机了,是吗?”
秦夺没再给他继续往下说的机会,一拳狠狠砸在了他的脸上。他腰侧到手臂的肌肉绷成一条直线,拳头和骨肉碰撞发出一声惊心的闷响。季言桉嘴里当即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头偏朝一侧,不一会儿,一道血迹便顺着唇角流了下来。
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连耳边也嗡鸣个不停,然而这一切却都抵不上秦夺此刻万分有趣的表情。他舔了舔尖牙,在秦夺几乎要烧起来的目光里继续说道:“你知道那天下午他在哪里吗?他是怎么跟你说的,临时有事?手机没电?噗嗤,他随口撒谎的样子一定很可爱吧,我告诉你真相好不好?”
季言桉眼里折射出恶意的、充满愉悦的光:“那天下午他去滇州找我了,在你疯狂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准备给自己注射能和我同生共死的药剂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夺整个人都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着,他单手扼住季言桉的脖子,双眼猩红地和他对视了两秒后,转过头对着云梧道:“给他上吐真剂!”
“来呀,我不介意。”季言桉在他青筋暴凸的手下眯起眼睛,“不过我突然想起来,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们了。司予自己注射的药剂,除了能和我同生共死外,我身上的痛感也全部都会分毫不差地传给他哦。”
他嘴角的笑意不断加深:“秦部长,咳咳……你猜,你之前捅我的那几刀,和刚才的那一拳,司予会不会陪着我一起疼?”
现实世界,某座不知名的郊区山庄。
肩膀上突然传来的剧痛让司予脚步一顿,走在他前面的司寒弈察觉到什么,回过头笑着问:“怎么了囝囝?”
司予脸色很快恢复了自然:“……没什么。”
身上各处接连不断地传来痛感,看这情况,多半是云梧他们抓到季言桉了。
而且这种尖锐的疼痛,应该是刀伤。
……他留给秦夺的那把刀。
司予微垂着眼,不知道季言桉会跟秦夺说些什么,秦夺又会相信多少。
不过事已至此,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司寒弈的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脸上,似乎对他的表情很感兴趣:“你在想什么呢?怎么感觉心不在焉的?”
“跟你没关系。”司予收回思绪,有点儿不耐烦地抬起眼问,“还有多远?”
“别急,”司寒弈道,“再往前走一段路就到了。”
他们两人此刻正一前一后走在一条深狭的长廊里,长廊的装潢风格像是中世纪西欧的皇家城堡,墙上贴着花纹繁复的金红色墙纸,地上铺着一条暗红色的长绒地毯,两侧每隔十米便挂着一副油画,看笔触和风格,这些画应该都出自同一个人的手下。
司予目不斜视地从这些画作前路过,直到即将走到长廊尽头时,看到挂在最里面的那副巨大画布上,画着一片十分绚烂、用色大胆的向日葵花海。
画上的向日葵盛开在阳光之下,每一片花瓣都舒展着,仿佛带着无穷无尽的生命力,然而细看之下,却多了两分难以言喻的妖冶和诡异。
就像是同一幅画,却经过了两人之手,将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糅合在了一起。
司予脚步一顿,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幅画看了很久,久到司寒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幅画好看吗?囝囝喜不喜欢?”
片刻的安静后,司予突然提了一下嘴角:“挺好看的。
“要是烧起来,应该会更好看吧。”
他后半句话说得很轻,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说完这一句,没等司寒弈再开口,便移开了目光:“走吧。我母亲的遗体和遗物,是在那扇门后面吗?”
他的目光看向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木门,司寒弈走了过去,点头道:“对,就是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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