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是静止的。
或许是一瞬,或许时间很长。
总之谭既来回过神来后立马撤了手,松开李则安的脑袋。
李则安感觉脑袋一轻,力气陡然恢复,猛地弹起身。
他极速后退,直到后腰撞到窗台,一股钝痛传来才停住后撤的脚步。
他在那阵痛感当中喘了几口气,平复下来:“我刚刚绊倒了……”
说完又后悔。
他有什么好解释的?
谭既来当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但他高估了谭既来。
这会儿谭既来脑子嗡嗡地乱,啥都不知道。
他疯狂起身抓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不确定李则安有没有发现他的变化。
如果有就太尴尬了……
李则安茫然看着他触电般的动作:“你没事吧?”
谭既来僵硬地转头,目光落在李则安流血的小腿:“我没事……你没事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啧啧……
第48章 追问
顺着他的目光,李则安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刮破了小腿,正在流血。
“没事。”他说。
小伤。
谭既来缓了口气,翻身去抓折叠床头的睡裤。
看他要往外走,李则安连忙问:“你去哪儿?”
“我去借点酒精和棉签。”
“不用了。”
“怎么不用,都流血了,”谭既来又看了一眼他的伤口,“还需要纱布。”
“谭既来。”李则安叫他。
谭既来停住脚步。
李则安蹲下身,检查了一下伤口,说:“今晚谭斌值班,我让他送过来就好,你别出门。”
他按了耳返,说了几句,很快谭斌过来敲门。
谭斌提着药箱进屋,非常熟练地处理伤口。
整个过程,屋子里异常安静,谭既来和李则安都不说话。
谭斌挺粗的一个人,一开始大着嗓门儿在嚷什么“怎么弄的啊这是”,或者“这点小伤也让我来处理”。
但是说着说着,他也慢慢感觉到了屋子里弥漫的诡异气氛。
他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轮番滚过,最后落到李则安身上,问:“老李,你脸怎么那么红?”
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则安若有若无地瞪他一眼:“疼的。”
谭斌不信:“是吗?”
李则安强行:“嗯。”
谭既来一边努力转移话题,一边担心地问:“他被金属划伤的,要不要打一针破伤风?”
谭斌一脸他小题大做的表情:“他经常被金属刮伤,每次都打人不被戳傻了。”
谭既来:“经常?”
谭斌嗤笑一声。
他想起最初认识那几天,他们跟Bug打架的场景。
估计那样的情况,他们经常会遇到。
他目光下移,找到李则安的小腿。
之前怎么没发现,他腿上好多或长或短、或大或小的伤口。
谭既来盯着那些伤,有点难过。
谭斌嘱咐了句“别沾水”,收拾了药箱就要转身出去。
谭既来拦住他,逼着他给李则安打针。
最后谭斌被他弄的没辙,歪头冲着李则安笑:“有人心疼你诶……你要打吗?”
谭既来心道谭斌这个嘴真是很讨厌。
李则安眨了下眼睛:“那……打吧。”
“那你得去医务室,”谭斌一拍药箱,扯着嗓子,“我这儿可没有破伤风。”
三人戴着口罩帽子,捂得严严实实去了医务室。
医务室在办公楼后的一栋两层小楼里。
打完破伤风,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三个人排排坐在长廊的座椅里靠时间。
谭既来和李则安干巴巴坐着,谭斌在旁边百无聊赖地刷dy。
他爱看沙雕类的视频,大数据推送给他的也全是段子。
他一边看一边哈哈大笑。
谭既来本来在发呆,但当耳朵里钻入“空腹可以吃饭吗”、“我二舅当过兵影响我坐牢吗”、“监狱里全是罪犯,警察为什么不去监狱里抓人”之类的二逼笑话后,也忍不住勾唇。
他想问:为什么沙雕网友这么沙雕……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扭头一看,是李则安弯了眼睛。
他手支在额头,整个人轻轻抖动,眼里全是笑意。
谭既来绷了大半天的沉闷情绪融化大半。
这样的李则安鲜活好多。
终于在谭斌又一阵魔性狂笑的催化中,两个人对视一眼,莫名其妙跟着大笑起来。
谭斌的笑张牙舞爪极其夸张,嘴巴咧得极大,像是要吃小孩。
谭既来“咯咯咯咯”,靠着椅背的身体轻抽,不时拍打扶手。
李则安即使是大笑也很收敛,只是眼睛弯弯嘴角弯弯,轻轻摇头。
三人好容易笑够了。
谭斌舒了口气,突然头动了动,认真听耳返。
几秒钟后,他翻个白眼:“靠。”
谭既来:“怎么了?”
李则安:“快去吧。”
谭斌:“那你咋办?”
李则安:“我没事,再说还有……”
他看了谭既来一眼,说:“他陪着我。”
谭斌点点头,甩下一句“有事你再找我”,就背着药箱转身跑了。
谭既来看着他背影消失在楼梯口,问:“到底怎么了?”
李则安按了下耳返:“39说63不小心摔了玻璃杯,手上好多处划伤,请23帮忙看看。”
谭既来:“63没事吧?”
李则安:“有几颗玻璃碴子扎的深,所以需要23去处理。”
谭既来:“希望他没事。”
到了时间,医生允许他们离开。
他扶着李则安慢慢走。
与其说是扶着,不如说是象征性搭把手。
李则安根本没把这个小伤当回事,健步如飞。
出了这栋楼,两人横穿警局大院。
现在已经是深夜,热闹一天的城市安静下来,竟然算得上清幽。
月亮挂在天上,浑圆浑圆的。
谭既来低头看月光下两个人的影子纠缠在一起,想起奇异国度里,薄阳落日时分柏油路面的景象。
亲昵、暧昧。
他停住脚步。
李则安回头:“怎么不走了?”
他面对月光,镀了一层银白色。
他的眼睛隐在睫毛的细密阴影里,像干净清澈的水晶,轻轻地闪。
谭既来眼角微酸。
最近经常会酸。
“我就是想,”他抿抿嘴,扯出一个笑,笑过后又变得严肃,“想跟你郑重地道歉。”
“道歉?”
“嗯。”
他微动嘴唇:“白天我不该开你玩笑。”
太混蛋了……
李则安垂下眼皮,睫毛也跟着扇动,彻底把眼睛挡住。
整个晚上,他心烦意乱。
谭既来那句“想让你们老大多陪陪我”,在他耳边挥之不去。
他知道谭既来是在逗黄嘉河。
所以他更烦闷。
抬起头,面前穿着皮夹克的男生一脸紧张,等待着他的“宣判”。
如果只是个玩笑,玩笑罢了。
如果不是开玩笑……也挺不错的。
他收起情绪,平静地说:“不用道歉,我没生气。”
谭既来拇指和食指捻动皮夹克:“那是你人好……但是我应该道歉。”
李则安不怪罪他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更难堪、面目更丑陋。
“谭既来。”李则安不在意他的歉意,忽然认真叫他。
有那么一瞬,谭既来在他的语气中捕捉到什么。
但是三月的风太凉,那个念头在风里倏忽消散。
“怎么了?”谭既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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