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是故意的。”
金磊一直陷在沙发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也看起了热搜。此时他突然出了声,带着哭腔,继续支离破碎地道:“我,我只是为了让黎言律相信我,想博取他的信任,才和他说了阿姨的事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要知道有这么一天黎言律这个小人用阿姨的事情来对付你,我说什么也不会透露……”
“这些热搜一定是黎言律安排的,一度本来就是做网络营销起家,对操控流量再熟悉不过。”金磊难以置信地摇头,“是黎言律!”
他兀自说道:“黎言律肯定定是怕你和易图的发布会反扑他,抢先一步占据舆论高地,把你打到谷底,打得永世不能翻身……”
“我知道黎言律是个狠人,但没想过他竟然这么狠。”
“够了!”易念成双目赤红,和苍白脸色形成了惨烈对比,打断了金磊。
他的关注点显然不是黎言律,而在另一件事上:“我妈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金磊努力组织着语言:“融完A轮,钱刚到账那天,你约我在沙县小吃喝酒。当时你太开心了,喝得断了片儿,拽着我陆续说了些你的家事,说什么你妈妈画假画、犯罪判刑之类的,后来我一时好奇,就上外网搜了些新闻,我也是七七八八拼凑出来的。”
说话间,他竟然跪行至易念成面前,不管不顾地抱住易念成的小腿,像条黏在裤管上的可怜的鼻涕虫:“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大成子,这件事我只告诉了黎言律,其他谁都没有说,求你原谅我,原谅我吧……”
一枝虽然没听明白,但还是看不下去了:“你‘只’告诉了黎言律?你告诉他,就相当于告诉全世界。”
易念成几近失控,咬牙切齿地道:“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
说完便拿起手机要拨110。
一枝拦住他:“报警的事先缓缓。”
易念成只缘身在此山中,又因为急火攻心,没想清楚其中的要害——金磊现在的最大诉求就是原谅,易念成真报警的话,金磊见横竖都是死,到时保不齐会破罐子破摔,反手一个回旋镖。
他若咬死不是自己做的,偷产品的事也好,爆黑料的事也罢,易念成没有任何证据能够对付黎言律。
思及此,一枝继续劝慰道:“这件事蹊跷得很,急匆匆报警不是上策。皮特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热搜压下去,尽量将公司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之后再从长计议。”
“阿成,”他慢慢道,“事缓则圆。”
易念成呆了片刻后,原本停滞的眼珠终于开始转动,搓了两把脸。
他渐渐恢复了一个总裁应有的理智:“金磊,我给你一个月的带薪年假,作为这些年你对公司的贡献;一个月后,请你主动申请离职。休假期间,我会暂时封存掉你的工作邮箱、钉钉以及OA账号,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你的一切业务工作转交给人力资源部副总监,管理工作由我暂代。”
易念成卸了他的权,但也是松口的意思,金磊仍然跪着,面色却趋于平静:“谢谢您,易总。”
他没有叫“大成子”,而是叫了声“易总”,以示自己和易念成的距离。也算是表明,从今以后,自己不会再过问易图科技的任何工作。
闻言,易念成点头,却不忘再留个心眼,施压道:“黎言律那边若是再有轻举妄动,我会报警。”
方才金磊跪地求饶,就差咣咣磕头了,闹出了很大的动静,易念成办公室门口已经有了些吃瓜群众。
一枝拉开门,很有助理的模样,礼貌微笑道:“今天的工作就聊到这里,辛苦金总了,提前祝度假愉快。”
金磊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一枝乜斜了几眼探头探脑的员工,弯着眸子,波澜不惊地继续:“金总,休假就是放空情绪、舒缓身心,若是这期间,再关心公司的事情,同他人往来联系,那就得不偿失了。”
金磊听懂了他明里暗里的警示,有气无力地点头:“有易总在,我哪儿敢。”
送走金磊,一枝刚关了门,腰便被一双大手环住。
脊背坍塌,皮肤略微发烫,环住他的胳膊还在微微发抖。
“别动。”百叶窗仍是闭合着,室内昏暗,易念成将头垫在他的肩胛,重复道,“别动,别回头。”
说完,他恢复了不声不响的状态。
像一盏快要烧到尽头的煤油灯,又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口。
一枝回伸手臂想要安抚,与此同时大脑飞速运转,想从脑细胞黎找些宽慰的话。
却摸到了满手冰凉的泪。
“我不动。”一枝任凭易念成的泪水滴落,湿了肩窝。
淡淡的松烟墨香萦在易念成鼻尖,他满足又悲戚地哼了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办公室外人声散去,不大的暗色空间里,只有墙上的挂钟指针滴答作响,角落的路由器指示灯偶尔闪光,有一道光线恰巧反射到了墙上的《岩间圣母》中,圣母背后的岩石被照亮。
极其柔和的光,伴着圣母慈祥安宁的神情,落在易念成眼里,却仿佛是连接另一个让他害怕的网络世界的,滔天巨浪。
易念成把一枝搂得更紧,从后面亲了亲他的耳垂,终于嗓音含混地张了口:“时间能不能就这样暂停。”
巨大的颓丧排山倒海席卷而来,一枝回握住他的手,带过腰际和胸膛,拉到唇边吻了吻他的指尖:“振作些,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是,”易念成任泪水在面颊蒸发,喟叹道,“外面是滔天巨浪,但至少我们还拥有彼此。”
在易念成看不到的地方,一枝忽然笑了。
他觉得自己被幸运包围。
不是因为爱人的真心与情话,而是因为察觉到彼此的脆弱、无助与不完美。
相爱是一种幸运。
是能把软肋亮给对方的幸运。
完全止住眼泪后,易念成同一枝分开,坐回办公桌前。
他把热搜榜翻来覆去地看了会儿,然后靠在椅背上:“可怎么振作呢?我……太难了。”
说完又深吸了口气。
“易图正在融资的关键时刻,我和瀚海签了对赌——原本的计划是,新品发布会后三个月,【爱艺】如果能有20%的利润,C轮融资就会到位——现在大环境不好,互联网行业泥沙俱下,融资本来就难,瀚海那帮人精,不见兔子不撒鹰。”易念成绝望地盯着天花板,像在喃喃自语,“这下好了,我和易图一上热搜,卖假画这件事全网都知道了,易图的C轮基本凉凉了。”
“不然皮特为什么急吼吼地打电话给我?易图的身家性命,和他的项目ROI(投资回报率)以及年末分红绑得死死的,我说难听些,我和皮特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一枝幻视了小貔貅和易念成绑在一起的模样,觉得倒也不必如此,便问:“如果不融资,易图有办法活下去吗?”
易念成看了他一眼,这个眼神让一枝觉得自己刚才的问题,幼稚至极。
易念成:“活下去的概率是0.01%。”
“起码还有,”一枝想让易念成开心,顺着说道,“怎么做?”
“寻找除了瀚海以外的资方。”易念成满脸都写着无奈,“但创投机构都不是吃干饭的,瀚海是业内老大,他们都不要的敝履,谁敢接?我说概率只有0.01%,是在无限乐观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的奇迹,它的真实意思是,概率无限趋近于零。”
一枝心道,奇迹,还真有。
——他手中财物颇丰,主君百城那里,更是奇珍异宝遍集。
否则五年前他不可能求着百城君,然后以“木晟”的名义买下易念成的画,让他拥有第一桶原始资金。
这些天做易念成的助理,他也跟着学了不少知识,知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五年前的自己,是易念成的“天使投资人”。
上一篇:我穿成了龙傲天的退婚男妻
下一篇:指挥官的绝美顶O手撕炮灰剧本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