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元眼睛飞快在垃圾堆里搜索自己的崽,看见一堆锋利的碎片,心都快跳出来了,“那是别人吗?那是总帅,还和你家里有点关系……你别找,我来。”
“我已经结婚了。”恭俭良甩开禅元的手,径直蹲下去,“找夜明珠,也该找我雄父和大哥……我才不喜欢那些阴谋诡计。还要穿很麻烦的衣服,坐在那里听大一堆废话。”
他喜欢正面爆杀,血腥处刑!
这种骨子里对残暴的热爱,在漫长二十年的教育中没有被磨灭。整个夜明珠家都对小雄虫无可奈何,只能不断将他朝着一个稍正常的方向引导:不能杀正常人,但可以杀坏人;不可以杀自己人,但可以杀敌人。
然而,语言可以被扭曲,意义可以被诠释。
只有这两句,还是太笼统了。
恭俭良的大哥曾经为这两句话,写了将近十万字的详细解释,不求恭俭良死记硬背,只求他在杀人前能稍微判断一下受害者身份,已经是否违法。但在发现恭俭良将兄长写得理解叠成纸飞机和纸青蛙玩后,全家人意识到:恭俭良需要一个掌舵人。
他们最开始为恭俭良找雌君,便是冲着这个去的。
没想到恭俭良收拾包袱,一言不发自己选定了人选,艰难准备好全部资料,从通知家里、结婚、去远征,一气呵成。
至于父兄,病的病,在外的在外,居然无人能拦住恭俭良。
到今日,生米煮熟饭,也无可奈何。
禅元看着恭俭良半个身子都钻进去,脑袋哐得撞一下床板,发出吃痛声,继而发力将整个床掀翻的样子,“雄主,轻点,孩子说不准在脚下……嘶。”他一脚踩在雄虫没吃完的小饼干上,恒温箱侧翻倒在一边。
虫蛋总是一副要动不动的样子,等禅元小心翼翼从一堆衣服裤子中把孩子捞出来,放回到恒温箱软垫时,恒温箱又不晓得哪里弄坏了,半天调节不了温度。
禅元:……
算了算了,拿出去给总帅看一眼就赶快回来。
雌虫捞出自己灰头土脸的雄虫,忍不住吧唧一口,挨雄虫一脚,活力百倍地跑出去。
门外,仅有总帅乌钬一人。
禅元浑身背紧绷,他对这种领导留一个人单独谈话的场景分外敏感,连带脚步和呼吸都慢下来,“总帅。这是雄主与我的孩子。”
恒温箱冰冰凉凉,失去大量衣物包裹的虫蛋打个哆嗦,爬起来,有点茫然自己又被丢到床底了?
出生没多久,他对自己的不靠谱雄父和看起来很靠谱的雌父有了深刻认知。已经学会安静呆着,在雄父脾气不好时疯狂喊“嗳”等一系列乖宝宝操作。
求生本能下,任何事情都能无师自通。
“嗳。”虫蛋小声在精神世界嘀咕一声,发现雄父深邃的精神力没有给予回应,又努力蹭了蹭软布,被冻着后,缩了缩蛋。
冻~想要抱抱。
总帅乌钬观察到这一幕,哭笑不得。他把恒温箱抱过来,打开盖子,将小虫蛋捧在手心,用手掌温度捂热孩子。“恒温箱坏了,也不知道和维修部说一声。”
禅元低下头,心想我也是前一秒才知道这东西坏了。
面对领导,他不敢说半句废话,低头承认家庭错误总不会错。
“是。”禅元道:“我马上修。”
总帅用手指轻轻地逗弄虫蛋,“听第三星舰的人说,你学习能力很快。信息部、维修部都提交关于你的调岗申请……你自己怎么想。”
前线部队是赚军功最多的地方,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最优秀的人才一定是往前线部队、研究部和指挥部输入。而三者中,前线部队伤亡率高,回报率也高。
禅元还没有定下心来。
他道:“我听从总部指挥。哪里需要我,我就去哪里。”
总帅乌钬目光犀利,“真的?”
多年居于上位的经验和战争杀戮的血气塑造了乌钬,这绝非单纯心性和脑袋可以抗衡。禅元赶快低下头,不敢再直视对方,答:“是的。”
“好。”总帅乌钬手中还不断抚摸虫蛋,有被气血温度回暖的虫蛋钻钻脑袋,外界吵杂的声音在他听来还是一团乱码,但不阻碍虫蛋捕捉到雌父的声线。他灵敏地蹭了蹭总帅乌钬的拇指,露出对雄父才有的示好。
他知道蛋壳外面的大人都喜欢自己这么做。
“正巧,这段时间该让舰队内部熟悉熟悉。免得到时候再组织出现混乱。”总帅乌钬轻描淡写道:“叫小兰花来吧。”
小兰花。
禅元心中惊涛骇浪,抬起头神色如常,“我这就去叫雄主过来。”
他果然与夜明珠家有关系。禅元心想。
看来已经与温格尔阁下见过面了。乌钬心想。
双方因为这个稚嫩的称呼,气氛松懈下来。
禅元钻进门,找块布就开始擦拭自家雄主,动作麻利,抹布还在恭俭良身上掸几下。恭俭良被他弄得扑上扑下,仿若不愿洗澡的猫咪,“干嘛。”
“嘘。”禅元手更快,从头发到脸,再到衣服裤子和鞋子。他蹲下身参照军容军纪给雄虫整理裤袜,动作飞快,嘴皮飞快,“总帅乌钬要见你。他与夜明珠家有些关系,应当会照应你。出去后,语气软一点,心里不舒服也不要动手顶嘴。我站在你旁边,牵着你的手,要是捏捏你,你就别说了……雄主,你也不想一直待在这间屋子里吧。”
恭俭良当然不想。
禁闭室是他这辈子睡过最小的屋子,又憋屈又憋气,如果不是禅元进来布置,里面只有一条薄被。恭俭良身为雄虫,这辈子都没想过会遭受这种待遇。他拍掉禅元拍灰的手,“我去杀人。”
“好。”禅元快速安抚他,“但不能在人前这么说。雄父之前也教过你,对不对,不然不会送你去学表演。”
恭俭良嘴巴翘得能挂油壶,没有狡辩,没有抗争,难得乖乖被雌虫牵着走出屋子。
自禁闭以来,他第一次踏出这间屋子。
恭俭良的注意力却在禅元的手上,他敏锐感觉到这双手潜移默化着,似乎是掌心的温度,似乎是手中冒汗的速度,又似乎是在门后悄悄捏他的力度。
——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恭俭良说不出来。
他好像个小孩,被家长牵着手出来见客人。有些羞涩地躲在家长身后,悄悄冒出半个脑袋,发现客人看自己,就快速缩回去。
禅元:……
倒也不用演得这么过。
他咳嗽两声,让出雄虫的全身,“总帅,这位是我的雄主恭俭良。”
“啊!”恭俭良叫起来,“把我的蛋放下!”这可是他的崽,怎么能跑到别的雌虫手中呢?雄虫眼睛都红了,看着虫蛋蹭那老家伙的手指,委屈心理瞬间弥漫上来,他的崽还会对别人撒娇?
凭什么!
难道,这是个和他雌父一样水性杨花,见一个爱一个的色胚?恭俭良怀疑地摸摸自己的脸,震惊地看着面前的总帅乌钬,深深为自家崽的审美感到悲伤。
这还不如他雌父呢?
眼睁睁看着雄主跑偏,拼命捏手还被甩开的禅元:……
听到了雄父完整心声,悄悄停止蹭蹭行为的虫蛋:……
总帅乌钬“噗嗤”一声笑出声,“哈哈哈,好好,我放下。”恭俭良飞速甩开禅元第八次拽着自己的手,单手抓住虫蛋,粗暴塞到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折返时还不忘恶狠狠踩一脚自家雌君。
居然把他的虫崽抱给其他雌虫!简直是忘恩负义,简直是见权忘崽,简直是……反正就是为了铜臭和名利不择手段的下作家伙。
禅元愣是一句痛也不喊,紧张地追着雄虫跑,“雄主。”
“滚开。”
“雄主,总帅是怕虫蛋着凉。”
“我不管。”
“等等,别关门——嘶。”门卡住禅元的脚,得益于背对着领导,禅元呲牙咧嘴,“雄主,我可以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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