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娘打眼一扫,只见客厅的大椅子背上挂了件浸透了血的围裙。
“我嫂子,昨天晚上去看瓜棚,被人打晕了硬灌了一肚子的血,扔在了离你家不远的田埂上。”女老师神情隐怒,被气得手都有点抖。
“我哥早上找见她的时候都没敢认,满头满脸都是血啊。”
方大娘没说话。
隔了半晌,她干干地咽了一口唾沫,“啥血啊?”
“那谁知道呢?”女老师拿过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压着火气和本能的恐惧,站起来给方大娘也倒了杯。
“我哥一开始还以为嫂子她是被……”她给了方大娘一个微妙的眼神,“结果一看,衣服穿得好好的,连颗扣子都没掉。就是一肚子血,扣嗓子吐了好几遍都没吐干净。你说什么人能干出这种下作事啊?!”
方大娘心底已经凉了大半。
“那,那你哥和你嫂子现在……”
“去镇上的医院了,我嫂子发了高烧。”她缓缓输出一口气,“我妈和我爸去找我叔了,看看这事能不能报警解决。”
方大娘知道付老师的叔叔是谁。
那是他们镇上派出所的所长。
她一下子定了心,搬着椅子凑近了点,“付老师,我跟你说件事,搞不好和你嫂子有关……”
·
另一边,宋家。
还没吃午饭,宋翔和刘雯雯夫妇就换上了外出的衣服。
“爸,妈,你俩不吃饭?”表姐走下来问了一句。
“不吃了,有人请。”刘雯雯回道,“下午我和你爸要去搭灵堂,估计晚上才回来。你俩在家,照顾好清清和小谢,有事打电话。”
“不买菜了?”
“明天再买,今天就算了。”
“好嘞。”表姐挥手。
刘雯雯又看看宋时清,示意他有事也给自己打电话。
宋时清乖巧点头。
夫妻两人这才放心离开。
家长不在,餐桌上的气氛立刻随意了起来。
宋时清习惯吃饭前先喝汤,站起来给自己盛了一碗鱼汤,一边盛一边问表姐,“姐,我们村子里有姓朱的人家吗?”
谢司珩的筷子顿了下。
“朱?”表姐确定,“好像没有吧……”
“没有。”表哥接,“问这个干嘛?”
表哥没读大学,高中毕业以后就开始管家里的厂子,对这一片比较熟。
宋时清用碗挡着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上午有个婆婆过来给我说媒。”
“什么?”表哥惊
“给你?!”表姐第一反应先是惊,后是唰地看向谢司珩。
谢司珩慢腾腾地夹了筷茄子,哼笑一声。
表哥来了劲,仔仔细细地把自己认识的人都想了一遍,“咱们村肯定没有姓朱的,隔壁村,好像有几家。明天我去给你打听打听。”
“我也去。”谢司珩说道。
宋时清轻锤他的手臂,“别闹。”
谢司珩慢悠悠,“我去问问那家的小姑娘叫什么。”
他也很好奇,什么样的名字和宋时清三个字配。
宋时清还以为他在起哄看自己笑话,凶他,“你再这样我生气了啊。”
谢司珩一愣,随即眼底升起不可置信和委屈。
宋时清不管他,转向表哥,有点无奈了,“能确定的话,你帮我拒绝一下。”
表哥打趣,“不去看看人家给你介绍的姑娘啊。”
“我马上就要出国了。”宋时清好笑。
“出国也可以交女朋友啊,保不准人家和你一起出国呢。外面人生地不熟的,你俩还能住一起。”
表哥语气里的暗示显而易见,宋时清当即耳根一红,端起碗挡脸。
“别开玩笑了,真不要。”
表哥看他这样子,突然悟了什么,“小清,你不会到现在还没谈女朋友吧。”
宋时清无辜。
“嘿——”表哥扬声,“你们学校的女同学干嘛,看不上你?还是你太挑?我跟你说小清,找女孩子不能光看脸,你得多看看内在,三观合才能长久相处。你现在年轻,早点找回来正好结婚……”
“我吃完了。”宋时清放下碗,义正辞严,“明天打听到了记得帮我拒绝,不然我就告诉舅舅你又乱买键盘。”
表哥语塞。
宋时清居高临下地给了他一个眼神,转身上楼去了。
“哎。”表哥哭笑不得,“怎么回事,还不喜欢谈恋爱了,”
表姐没接他话茬,只偷偷地看谢司珩。
谢司珩似乎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见她看过来还笑了一下,一边夹菜一边问,“表哥你的新键盘是什么牌子的?”
“雷蛇今年和电竞战队的联名款,我发给你,特帅。”表哥毫无心机地嘚瑟。
谢司珩笑意不变,“好。”
说完站起来,“我也吃完了。”
他跟着朝楼上走去,看样子是打算睡一会。
表哥还有点意犹未尽,转向自己妹妹,“小清这孩子读书读傻了吧,不想谈恋爱,你说说。”
“……”表姐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自己夹了一筷子菜堵住了自己的嘴。
四个人,四种心境。
但没人注意到,房子里的温度,似乎隐隐降了点。
一层人眼看不见的黑气,悄无声息地侵入了三楼。
第十二章
宋时清上到三楼,往窗外看了一眼。明媚的阳光毫无顾忌地洒在远处灌木和流经村子内的小河上,绿意盎然,波光粼粼。
但就好像有一道无形的结界隔开了外面的阳光一样,房间里不仅不热,反倒有些阴冷。
宋时清搓了搓胳膊,把窗帘拉上,走到床边脱上身的卫衣。
对着床侧走廊的镜子如实地映照出他柔韧漂亮的腰际线条,和逐渐显露的优美蝴蝶骨。
宋时清不像谢司珩,身上全是高强度运动练出来的肌肉。虽然这些年他也坚持爬山游泳,完全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病弱小美人,可凡事怕的就是一个比较。
想想谢司珩那身。宋时清确定,要是有一天他和谢司珩脱光了站在一起,那场面根本就是北美灰狼对比家养安哥拉猫。
小小的攀比欲作祟,宋时清侧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几秒后轻轻叹了口气,换上睡衣。
……谢司珩他怎么那么能长啊。
镜子依旧无声无息地照着房间。
在它所展现的画面中,宋时清屈膝爬上了床,蹬了蹬腿,两只拖鞋一前一后地落在了地上。
宋时清展开被子,拉了两下,随即舒舒服服地躺了进去。
一切都和平时没有什么差别。
——如果床边没有坐着那团人形的阴影的话。
·
谢司珩上来的时候,朝房间里看了一眼。
床上的被子鼓起了一小团,枕头上是毛茸茸的黑发,宋时清似乎已经睡着了。
“睡得这么快啊……”谢司珩自言自语。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他靠着门框,就这么看着床上的那一小团。
昏暗的光线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显得五官轮廓更为立体鲜明。
就这么大概看了有三分钟,谢司珩突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我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我在这不高兴什么?”
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脑子里絮絮的,胸口也像是被塞了一大团布,堵得他不舒服。
谢司珩想去找两个人练练手,又觉得即使去了,也依旧不能让心底的这份莫名升起的躁动平息下来。
那种隔靴搔痒的难受就这么缠着他,又不给准话又不打算轻易散开。
谢司珩用舌尖顶了顶腮,终于还是放轻脚步走进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这下,连走廊上散进来的光也被挡在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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