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和这里隔着半天的时差,估计得明早才能看到顾青的回复。今天晚上怎么办呢,是出去住还是住在这栋房子里?
正想着,下巴就被人不着调地挠了几下。
宋时清抬头,只见谢司珩背靠在栏杆边看着他叹了口气。
“怎么了?”宋时清莫名其妙。
“我在想,你怎么到哪都能被吓到呢?这些东西也是,怎么这么坏,就知道盯着你欺负。”
哄小孩一般的埋怨让宋时清无奈地笑了起来,索性偏头他手心蹭了蹭,“我怎么知道。明明是你家房子,买了以后也不好好检查,吓到我了还怪别人。”
“——是,这是怪我。”谢司珩笑着低声说道。
在楼上发现了这样的东西,宋时清也不打算继续看二楼的房间了,准备跟谢司珩下去。不然他一个人在这里待着,总觉得背后毛毛的。
可才下了几级台阶,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居然是顾青打来的。
这次,就连谢司珩都微不可查地愣了下。要知道国内现在可是半夜。
宋时清接起电话,“您好,顾老师,我是宋时清。”
【我知道。】
电话那头,顾青的声音明显有些沙哑,【你现在人在国内?】
宋时清愣了下,“没有,我和谢司珩已经到伊利诺伊州了。”
顾青默了会,似乎是啧了一声。宋时清敏锐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试探着问了一句,“老师?”
【你在哪找的老房子?】
宋时清看了眼谢司珩,有点奇怪。为什么顾青明明知道他和谢司珩在一起,却直接认为这房子是自己找的呢?
“不是我,房子是谢司珩家的投资。”
又是一阵沉默。
两边都很安静,宋时清听见顾青那头好像是叹了口气。
他突然升起一股没有缘由的感觉,就好像顾青想和他说什么,但碍于某种限制,不能说出口一样。
【他家的投资……】顾青意味不明冷笑了一声,【你手上的东西叫做‘守家’,以前在南方流行过一阵子。年头乱的时候,很多人不得不背井离乡讨生活,但又怕家里没人打理,落败。用我们的话来说就是缺人守着,会进野鸡狐狸黄鼠狼什么的。在墙上打洞锅里下崽,房子很快就不能要了。】
【所以懂这些手段的师傅,就会去同乡的坟地上找没后人的孤魂,用供奉换对方帮忙看家。互惠互利,没什么害处。】
听他这么说,宋时清有些惊异地看了眼那个挂着笑脸的小人。这是这么多天来,他听到的最温和也最接地气的手段。
“那我要接着供奉它吗?”
【可以留着。】
顾青淡淡,【不过宋时清,你知道守家为什么后来没人用了吗?】
宋时清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摆出一副要考考自己的样子,明明他对玄学领域的概念毫无了解。
不过,不等他回答,顾青就接着说了下去。
【因为当年给人办事,办着办着不是得罪东家就是得罪东家的仇家,还有同行竞争加害,总之不太平。而守家又守宅子又守主人,顺着它很容易就能找到屋主。】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宋时清不解,顺着顾青的话略做沉思,但不等他想出什么,手机那头突兀地响起了一阵尖锐硬物缓慢敲击在地板上的声响。
【……滚出去。】顾青冷淡说道。
这是宋时清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接着,电话就被顾青挂断了。
顾青老师是养了宠物吗?听刚才的声音……像是只没剪指甲的小狗……?
宋时清收起手机,松了口气。
房子没有问题就好,也不知道上一任主人是什么身份,居然会在家里放这种东西。
谢司珩从刚才开始就守在他身边一起听,见宋时清挂断了电话,拎了下皮人,“留着还是扔了?”
“你决定吧,你家的东西。”宋时清随意说道。
没了刚才因为恐惧突然紧绷起的急迫感,他低头打了个哈欠,眯了眯眼瞳。
说起来,他这两天格外嗜睡。虽然以前坐飞机坐车长途旅行时,他也会在上面睡觉,但一般都是迷迷糊糊的浅眠,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一上去就睡得人事不省,全靠谢司珩叫他才没留在上面。
是时差原因吗?
楼下的装修工人在检查过地板受损的情况以后,拿出工具开始撬开受潮的部门。谢司珩看了眼,伸手拦住还要下去的宋时清。
“别下去了,睡一会。”
“现在?现在才三点。”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宋时清又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整个人慵慵懒懒的。不过这种淡淡的困意和往常下午上第二节 课时的精神差不多,宋时清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谢司珩好笑,“你下去能干什么?帮人家钉钉子吗。睡一会,晚上醒了咱们再去吃饭。”
宋时清朝里看了眼。
二楼一共就三个房间,一个书房,一个带阳台的卧室,还有一个朝北的房间,里面全是用布盖着的家具,看样子是杂物间。
虽然一楼还有很多地方都没有弄好,但二楼的卧室却已经被收拾得妥妥贴贴,住人完全没有问题。
其实想想也是,房子是谢司珩的,怎么装修拆改他定就行了。
外面还热。
谢司珩关上卧室门,锁舌在他手下发出咔哒一声。他转身朝楼梯走去,在螺钿漆盒前停下,弯腰攥住盒身微微用力。
只听一声很轻微的断裂声响起,那只漆盒就被他拿了起来,露出下面没装地板的地面和地面上用浆糊沾着的一枚铜钱。
他将铜钱也捡起来,装进盒子里,然后朝楼下走去。
谢司珩没管三名正在工作的装修工,径直走向一楼入户门廊。
如果刚才宋时清仔细观察过这里,就会发现,在鞋柜边不起眼位置的地板上,同样镶嵌了一只螺钿漆盒。
谢司珩垂眼打量着手中的两只盒子,少顷,他笑着叹了口气。
确实过去太多年了,他都忘了家里还请过这两个守家。
他走到客厅的斗柜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将盒子并铜钱放了进去。
外面,付英兰家院子里。
付英兰的大儿子付聂打开水龙头,拉着水管走到院子中央,给小花园浇水。
宋时清和谢司珩所在的房子就处在他的正对面,对于妈妈口中那个和家里照片上长得一模一样的房子主人,他是有点好奇的。
听说家里照片上的那个小男孩,是当年从华国来m国的留学生。一百多年过去了,现在这个住进来的青年,得是他的孙子辈或者曾孙子辈。
如果可以,他挺想去交个朋友的。
就在付聂饶有兴味打量对面那栋建筑时,一个青年闯入了他的视线。
按理说是不应该的,这一片所有别墅的卧室窗台用的玻璃,基本都是隐私性极好的单向玻璃。
他不应该看见宋时清的。
如果付聂去问问自己爷爷,就会知道原因。
对面这栋属于谢司珩的建筑,在六十多年前经过了一次修缮。当时暴风雨折断了一整棵树,树干倒下来,砸坏了好几扇窗户。付家找了人,帮忙换了新的。
毕竟是半个世纪前的老东西,没现在的技术。
付聂并没有想到这一层,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宋时清。
——是他看错了吗?
为什么他会觉得那个青年的腰腹……像是怀孕四五个月一样,鼓起了那么多?
宋时清在空调轻微的出风声中幽幽转醒。
窗帘依旧是拉起来的,房间里的所有陈设都在黑暗之中。他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撑着枕头坐了起来。
他好像做了好几个梦。
宋时清顺手抱着被子蜷起腿发呆,但想了十几分钟也没想起梦中的内容,倒是人清明了不少。
他拿起手机,想看看时间。当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八点零五分时,宋时清还愣了下,心想自己怎么一连睡了五个小时。
当意识到这个八点零五分不是晚上八点零五分,而是早上八点零五分时,宋时清整个人都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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