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吗?白殊在心底问自己。
他的心绪翻涌,心脏传来阵阵闷痛,因为没办法欺骗自己。
他可以用最恶劣的语言去否认,却抵不住心底传来的悸动。
他没回答,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白殊在屋子里待了好久,他在外婆手机里看到了一些他这些年不同阶段的视频,最后外婆抱了抱他:“小殊,远达寨是我的家,是你妈妈的家,也是你的家。我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这里就是我的根,这些村民是我的家人,也是你的家人。
“尽管这里对于不了解的人来说是诡异了一些。心存敬畏,但不要害怕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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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殊和外婆一起走出门,乌憬站在原地等他。
风吹过,院子里的梨花吹拂下来,簌簌落了一地,乌憬站在树下,眼睛里只倒映出他一个人的影子。
白殊的心漏跳了一拍,他小跑过去,跑到乌憬身边,转身跟看着他们的外婆挥手再见,一直到走出老远还在转身挥手。
一直困扰白殊的问题得到了解决,漂浮在半空的心彻底落回了实处。
恐惧来源于未知,可他已经知道了真相,就连他的梦魇来源,也知道了是冥冥中自有因果。
回去的路上,白殊停下脚步,认真望着乌憬:“谢谢,不止是你带我来见外婆。”
“假期快结束了,我该回去了。”
乌憬紧紧地凝视着白殊,心泡在盐水里,酸涩不已,攥紧了白殊的手:“不可能,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白殊的手被攥得有点疼,但他没挣扎,他看着这张脸,不再让他感到恐惧,他看到他眼里流露出来的悲伤,像是在问“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喜欢我”,心脏仍然会为此收紧。
他没办法说,在被怪物缠上,费尽心思想要活下来的那段时间,他是没有产生过一点“为什么遭遇这一切的人会是他”的心理。
白殊深呼一口气,那些丝丝缕缕的愤懑随着知道真相得到了缓解,他看向乌憬 :“我外婆问我,喜不喜欢你,她大概是担心的,成了神明的新娘,我也能预想到,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可他能活下来,也是因为乌憬。
白殊能听见自己心底有个声音在说 :试试吧,试试重新在一起,你还是喜欢他的不是吗?
他深呼一口气,在开口的那一瞬间,听见自己心脏传来的跳动声,像妥协的宣言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既然都这样了,那就重新在一起吧。”
他看着乌憬露出怔愣的表情 :“两个人相处,可以有欺骗,那叫善意的谎言,但我们两个似乎都不是,那段脆弱的关系是建立在谎言上的。”
“乌憬,重新谈恋爱吧,像所有普通人一样。”
如果乌憬是人,有自己的三观,他不可能原谅他,想要吃人,那是异食癖,太变态了。
可他是怪物啊,在他的逻辑里,那时候的白殊只是祭品,在他成为祭品的那一刻,他就是属于他的,或许跟那些摆在桌子上的新鲜瓜果没有区别。
乌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表情有片刻的怔愣,他明白这是白殊能给他的唯一的机会,可这也意味着他必须放弃一些东西。
他尚不知道他要放弃什么,他不懂情爱,所有的感情都是来源自面前这个人,可现在他要抛下一些东西,谈一场白殊想要的恋爱。
乌憬听见自己鼓噪的心跳砰砰作响的声音,那是饱含着欣喜的喜悦之情,一颗铿锵有力的心在因为白殊的话跳动。
比起进行一些取舍,放弃必须放弃的东西,他更在意的是,他得到了拥有白殊的机会。
这段时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蚂蚁啃噬心脏,令他感到无比的煎熬,他无数次后悔,也产生了绝望的感情。但在这一刻,在听到白殊话的那一秒,他的心脏像万物复苏,冻结的心一点点破开冰河,重新活了过来。
乌憬橙黄色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一字一顿 :“白殊,我愿意为你学习普通人的恋爱,但你不能让我失望。”
他是漠视人类的神明,拥有着能碾压人类的力量,此刻却紧紧盯着眼前的人,像被逼到了角落的困兽。
如果这是又一次包裹着糖球的“谎言”,他会将白殊永远困在身边,这辈子都不能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九章
白殊说要重新像普通人一样谈恋爱, 但事实上他也没有谈过太多恋爱,仅有的一次还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了。
他需要和乌憬一起重新学会怎样谈一段健康且长久的恋爱。
而在学会之前,首要做的事就是下山。
这倒不是白殊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里, 知道真相后, 他对寨子的感情很复杂, 这里带给了他恐惧,但也帮他收获了家人,看到了别人的善意。
他以后还会来这里,只是现在他在这里待的足够久了。
下山还要面临着一个小问题,尽管乌憬已经牢牢抓住了唯一的机会, 但想是一回事, 做又是另一回事。
他无时无刻不紧跟着白殊,像是怕他会突然从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他看着白殊收拾行李, 将屋子里属于他的东西一件件收起来。
这举动不亚于疯狂踩踏他的神经,越过他在心里给白殊设置的高压线,他需要付出极大的自制力才能忍耐下制止他的冲动。
白殊能愿意重新和他在一起,且是以长久的在一起为前提的,这是他做梦都在期望的事。而现在这件事真的要发生了,他一边感到狂喜, 一边劝说自己耐心一点。
乌憬在心里深呼吸,面上的表情快要僵硬成了一樽雕像,那双橙黄色的眼瞳明明灭灭,半个身子都隐藏在了昏暗里。
白殊来这里带的行李并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 他订了回去的机票, 今天就得下山。
收拾好行李, 一转身就对上浑身都快隐匿在黑暗里的乌憬了,从白殊说他们都要学着谈一场普通人的恋爱后,他就再也没有跟乌憬有过任何亲密举动。
重新这个词意味着一切都要从头再来,乌憬能理解,可仍然感到惴惴不安,他像被人类圈养后系上项圈的野兽。
一旦那个人类说要和他重新建立平等长久的关系,解开了脖颈上的项圈,他的四肢就好像退化了,感到手足无措。
“我走了。”乌憬的僵硬和克制只要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出来,他在为了能和他在一起而克制。
白殊意识到了,可这还不够,乌憬的思维和人类有差距,不直说他很难理解,他可以接受一时,不代表乌憬的一些行为他能接受一辈子。
刚开始顺序就错了,他先认识的是人类乌憬,再认识了怪物乌憬,所以他接受不了,现在他要重新认识怪物乌憬,再一点点爱上他。
甚至是具象化到那条蛇,而不是他伪装出来的任何一个皮囊。
白殊紧接着说:“我现在下山在机场附近的酒店住一晚,赶第二天一早的飞机,你不能随随便便出现在我身边,以任何形态,不能入我的梦,不能一直看着我。”
他几乎将乌憬所有的路都堵死了,乌憬脸上的表情有点难看,他确实是这样想的,放白殊离开,但仍然会注视着他,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旁呼吸他身边的空气。
反正他无所不能,没有人类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乌憬沉默,一秒、两秒,像无声的僵持,短短几秒后,他低下了头颅:“……我会想你。”
白殊静静地看着他,他和乌憬在一起时只以为他是普通的苗疆少年,最多和蛊术有点牵连,但还是普通人:“总要克服的,我们以后不可能每分每秒都在一起,我不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我是独立的个体,我会有自己的人生轨迹。”
如果只是分开几天时间都无法忍耐,上学、工作、出差、跟朋友同事聚餐,这种肉眼可见的每个人都会遇见的事,到时候该怎么办?
白殊一直是个向往自由的人,他不能接受往后余生都活在怪物的阴霾里,所以绞尽脑汁想让怪物们打起来,他无法时时刻刻活在别人的笼罩下。
乌憬可以随时随地出现在他身边,可以进入他的梦,将他从里到外都打上他的标记,白殊不是不能接受,是要得到他的许可,但不是在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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