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将平板掀飞。
砸到头破血流的保镖不敢言语。
“这个叫祈行夜的,究竟什么来路?”
陆先生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牙缝挤出来:“一个小小的私人侦探,几百块的废物,凭什么能接连坏我的事?”
上一次是这样,这一次也是。
逼得他不得不放弃深埋许久的棋子,弃卒保帅。
这一次,别说是许文静和秘密实验组了,就连工业园也被祈行夜嚣张占领。
这简直是正大光明的示威,挑衅。
宣战。
陆先生猛地沉下眉眼,声音冰冷:“查。”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路神仙——就算是神仙,也给我弑神!”
保镖们战战兢兢,深深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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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行夜两人已经回归, 但CC2799案件并没有结束。
为了以最快速度撤离所有人,在污染源发生异变的时刻,专员放弃了检测辨认当时在殡仪馆中众人污染系数, 宁可错救一万,也绝不放弃一个。
但当他们冲出封锁线, 抵达安全地带之后, 重新开展的检测……结果却令调查官的心脏沉沉坠了下去。
不仅是普通市民,就连专员……
从污染现场撤出来的所有人, 逃过了被污染的淤泥击中。
却终究没有逃过污染。
污染程度更深的人, 已经早在污染源形成完整体之前, 就已经堕化并听从了污染源的召唤指挥,变成了污染源的一部分,又被祈行夜杀死。
除了仅剩下的粉色结晶, 其他所有的污染物,都分解成了更细碎的存在。
——失去了个体的存在并且无法回溯,“死亡”只会使得其分解成更微小的颗粒, 空气中不起眼的尘埃。
却无法重新成为个体。就连寻常污染物的痛苦,对CC2799的污染物来说, 都是奢求。
从人, 变成灰尘。
并且清醒的知道自己是漂浮在空中,随风而起的灰尘。
调查官已经在商南明的命令下在现场布设好了阻断设备, 开始了清理工作。
但封锁线外,绝望的哭嚎声连天, 像地狱的悲鸣。
医疗官和医疗专员们忙得脚不沾地,奔走在每个被污染的人身边, 想要尽可能的救回一条命。
可, 对一部分人来说, 已经太迟了。
“我会,发生什么?”
女生颤抖着嘴唇,眼泪顺着脸庞划过。
医疗官半蹲在她身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安慰。
他是污染领域的专家,几十年工作经验,对每一种可能的污染后果都知之甚悉,是权威……所以才更加迷茫和无力。
他甚至想要否认自己的毕生所学,想要说,是自己做错了判断。
“一定还有什么办法的,对不对?”
女生拉住他的白大褂,眼带希冀:“你会治好我的病,是吗?”
医疗官垂下了头。
女生眼里的光,渐渐散了。她松开了手。
“往好处想。”
旁边的专员叹了口气,走过来蹲下:“你会去到一个可以安然躺平的地方,不必再考试,也不必工作,不用再为生活和柴米油盐奔波焦虑,以往抱怨的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
“想玩游戏就玩游戏,想看电视上网还是其他任何娱乐都随意,想要继续学习任何技能也可以,不论是想吃的想喝的,都全方位得到满足。还会有一整支专业的医疗队伍二十四小时待命,随时检测你的健康情况,关心你,为你提供帮助,想办法治好你……哪怕是十年,二十年。”
专员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表情轻松一些:“这么想想,是不是好很多?”
“只除了……自由。以及,痛苦。”
他的声音很轻。
近乎叹息。
一旦被污染,人类会很快堕化成为污染物。
除非有足够坚定的意志力,可以熬过全身每一寸肌肉骨骼无处不在的强烈痛苦,坚定自己身为人的本我……那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但,过往的经验告诉专员,这是一个足够严苛的要求,即便是训练有素,早已经习惯于疼痛和忍耐的士兵,也无法做不到。
那是人类疼痛极限之外的,硬生生打碎每一寸骸骨筋肉又重新拼凑的痛。
CC2777案件开始,污染事件逐渐出现了一些以往所没有的变化。
研究员将其定义为:进化迭代。
专员不知道以后的污染案是否会有些不同,污染物会不会多出几分生机。
但他希望有。让这些被污染的人们,重新拥有新的希望。
专员将自己的担忧掩埋心中,耐心的一句句劝慰。
女生呆愣良久,哭得越来越凶:“不能放我走吗?我不想去!我想回家,我就想在家里呆着哪都不想去。”
“你们就不能放我回家吗,我要和我爸妈住一起,不想分开……”
她哭得凄惨:“最疼我的外婆死了,我来送外婆最后一程,为什么会让我遇到这种事啊?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是别人,让别人去死啊!”
专员叹息。
“对不起……”
污染物,以及任何潜在的污染物乃至污染粒子,都不可以任由流落在外。
一旦失控,就会让徐丽丽导致的悲剧重演。
会使得更多人被污染和死亡,也会因为污染粒子的存在而诱发新的缝隙。
专员喉咙发紧:“你母亲就在外面,如果你想,可以在走之前,在见她最后一面。”
然后,就是彻底隔绝于社会之外的调查局总部“监狱”。
陆续被检测出来已经被污染人中,已经有些先被污染的人出现了症状,开始堕化,逐步失去神智,狂乱嘶吼,狰狞令周围人恐惧。
调查官立刻将污染物拘束,装车,看管。
训练有素。做了千万次一般的熟练,并且冷漠无情。
机器人。
“师父,我们这样是不是太无情了。”
实习生不忍心,压低声音问负责自己的正式调查官:“怎么能这样对别人啊?不能温柔点吗?”
他师父只冰冷斜了他一眼,依旧手持枪械戒备,没有半分动摇。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在你温柔的几秒中,污染物彻底堕化发狂伤人怎么办,如果污染物具有扩散性和感染力怎么办,如果污染物因为你的温柔而杀死了你的队友,怎么办?”
实习生悻悻缩头,察觉到了师父的不快。
但他还是不服气,嘟囔:“哪有那么巧合,自己不行就说不行呗。”
师父无动于衷。
师父的搭档却叹了口气:“你现在是实习生,还可以躲在我们后面,不用自己做出决定和承担责任。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总有一天是要独当一面的。你的每一个决定,都与你身后的人民,以及你的队友,息息相关。”
搭档忍不住劝说:“你师父是为你好,在教你,希望你能在战场上活下来,也是为你以后的队友着想,你不要不在乎。”
实习生:“哦。”
撇了撇嘴巴,扭头,干脆不看师父。
搭档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师父拦了下来。
“没关系。”
师父淡淡道:“不学就不学吧,只要他不害现在我们小队,随他去吧。”
“左右,不过两种下场。”
要么死亡,要么离开。
从调查学院毕业,只是考验真正的开始,而不是结束。并非所有人都能顺利成为正式调查官。
“早走也早好。”
师父漫不经心:“最起码,不合适的人离开,能保住命……见过太多了,不是吗?”
害死自己的。
以及,还是队友们的。
搭档神情复杂,一时无言。
只剩长长叹息。
他们很快就没有时间讨论带的小实习调查官了,被专员招呼着前去帮忙,压制开始异化并发狂的人,帮助医疗官按住微污染回溯手术中痛苦挣扎的病人,拘束已经堕化的污染物,与押送车队交接,维持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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