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许文静笑着说起他的笔记,让祈行夜全凭本事自己去找,还提及,笔记本就在他身边。
……在哪个身边?
许文静说的重点,到底是什么?
祈行夜眉眼冷冽,看向烧杯。
烧杯里放着一颗菱形玻璃体,像被精密切割的宝石,微微晃动就与烧杯碰撞发出清脆声音。
下一秒,烧杯竟然破碎成玻璃碎茬,从祈行夜手掌中散落坠下。
猝不及防之下,祈行夜手掌被割破,鲜血涌出,顺着掌纹蜿蜒流淌。
他却没有松手,反而下意识握紧了那颗玻璃体保护,没有让它掉下去砸碎。
商南明瞳孔一缩,一直平静的神情被打破,迅速扑向祈行夜。
祈行夜却转头,严肃道:“我或许理解错了一件事。”
“许文静说的笔记本,到底是什么。”
当时是在幻觉中,许文静和祈行夜两人都被衔尾蛇影响,他们的意志和记忆不一定就是自己的。
但许文静身边的烧杯是一定存在的,并且无害——再警惕严密的看守,都不会觉得一个泡茶的烧杯会有什么问题。
或许,重点不是笔记本,而是烧杯?
许文静把公寓留给他,也是在告诉他:公寓里的烧杯,有你想要的东西。
那是许文静在生命枯竭意志混乱的最后时刻,拼尽全力留下来,想要确保万无一失的重要线索。
谁会把玻璃烧杯放进冷冻格呢?而且放得如此隐蔽不易看到。
除非是蹲在地面上,仔细不放过一寸的检查,否则以成年人的高度,烧杯所在就是视觉死角。
虽然有人先祈行夜一步来了公寓搜查,带走几乎所有物品,但匆忙中,对方并没有发觉烧杯。
以及烧杯里的精致菱形玻璃体。
似乎许文静早已经料到这一幕。
——毕竟他在被污染之后,立刻察觉了有人在跟踪并且欲杀死他。
哪怕那被医生诊断为被害妄想症。
但调查局掌握的证据足够为许文静平反,证明他所说的那些“妄想症状”,跟踪和杀害,都是真实发生的。
祈行夜微微勾唇,咧开笑意:“找到了。”
“我本来以为笔记,就是笔记本。但或许,这才是许文静想要给我的。”
他满手鲜血,举起玻璃体在眼前,笑得恣肆快意:“看,这就是指向害死许文静之人的线索。”
“商长官,我不喜欢未结案件,打算完成许文静的委托——要和我一起吗?”
商南明喉结滚动,眼眸沉沉。
最后却只是一声叹息:“你的手……”
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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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行夜坐在沙发一角, 托腮看商南明垂眸为他处理伤口。
他找到的晶体已经被专员用拘束箱装了起来,就放在旁边的茶几上,他一伸手就能碰到。
公寓的灯光柔和昏黄的落下来, 洒在商南明肩膀,浓密眼睫投下阴影, 让他捧着祈行夜的手掌仔细清理玻璃碎片的动作, 显得尤为温柔专注。
烧杯碎得太彻底了,玻璃碎茬嵌在血肉里, 像海中沙, 很难剔除干净。
祈行夜稍微勾一勾手指, 都能感觉到筋肉被切割般的疼痛。并不是难以忍受,甚至可以称得上的细微,对比起以往受的伤, 不值一提。
却像是钝刀拉扯着神经,反复切磨,一阵一阵针扎般的疼, 令他嘶嘶倒吸凉气,龇牙咧嘴:“商长官你是故意报复我吗?轻点, 欸轻点!”
听得站在门口的专员担忧向内张望, 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犹豫一会要是打起来自己到底应该先帮谁。
商南明掀了掀眼睫, 平静看了他一眼,又重新低头, 沉稳道:“你要真知道疼,就不应该令自己受伤。不可以用手套吗?”
祈行夜撇了撇嘴, 又软软瘫回沙发里:“再仔细能多仔细?就算是和平年代, 普通人还能被纸割手呢, 难道穿盔甲?”
再说……
他转头看向玻璃体,目光探究。
烧杯,碎得太快了。
只是轻轻一下晃动中产生的撞击,就将烧杯碰得粉碎。这绝不是玻璃正常的硬度。
那颗被许文静藏起来的玻璃体硬度,甚至远超钻石。
可以肯定,并非天然造物,而是人为有目的性的制造——它曾经保护的,被放在玻璃体中间的,究竟是什么?
玻璃体上沾染的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在灯光下折射出漂亮刺眼的光泽。
“嗯……?”
祈行夜眯了眯眼眸,忽然凝神发现了什么,抬手将玻璃体举到眼前。
商南明头也没抬:“怎么?”
极近距离之下,可以看到在玻璃体内部,留有一个气泡般的空间。
很小,很像是吹制玻璃时不小心留下的小气泡,寻常人看一眼都难以发现它的存在,更不会在意。
——谁会在乎落在鞋面上的一粒灰尘呢?
可祈行夜在乎。
他见过刚好可以被这个小气泡装下的东西:他们在殡仪馆时找到的粉色微粒。
就在焚烧炉里。
很难说不是许文静留下的。他去了哪里,沾染在身上,或是本身被污染后才烧成结晶,像舍利子。
“但许文静的实验室里,没发现类似的东西。”
祈行夜皱眉,问:“其他人有新发现吗?”
在来许文静的公寓之前,他们也去过实验组,将属于许文静或他们组员的私人物品,一个不落的翻个遍。
但,不仅没有微粒,就连私人物品也太过于干净了。
祈行夜是见过那些组员的,即便那时候为许文静送葬的组员们已经开始了异化,神智在被腐蚀。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保留了随身携带笔记本和笔的习惯,不少人口袋里还有录音笔,里面全都是自言自语的碎片化信息,像是随口记录实验室数据和结论,随时随地记录新闪现的想法。
人在神智不清楚的时候,展现的反而是下意识的真实。
可他们留在实验组的私人物品里,却井井有条,但是除了生活用品之外,没有笔记本和U盘,就连电脑也是崭新的,没有一丝磕碰。
怎么可能呢?
对现代化实验室来说,电脑就和空气一样,必不可缺。这群研究员绝不会供祖宗牌位一样精细供着电脑,使用许久,电脑里所有文件看起来也都在,最早可以追溯到数年前——也就是他们刚刚入职实验室的时候。
外壳却根本没有使用痕迹?
在祈行夜指着小细节的严苛要求专项追查下,分析部很快回应了他的疑惑。
电脑确实被人替换过。
不仅是哪一台,而是整个实验室所有电脑,甚至于原始服务器。
所有保存着实验室数据的地方,全都被人统一更换过,甚至没有比对的原始数据,证明究竟修改过哪里,或是哪些数据被删除。
乍一看去,毫无问题的平静。
虽然时间太紧,科研院还没有来得及检查完所有数据,但他们可以向祈行夜给出肯定的回答:数据是符合规律的,它看起来,是真实的。
诺大的实验室,除了几道电脑上的划痕,其他并没有任何不对。
这才是最令祈行夜心惊的地方。
“许文静出事后,有人知道了他和实验组进入了调查局的视野,很有可能在我们陷在巢穴里的那几天时间,就已经有人知道出事了,趁我们出不来,提前跑过来重新布置了实验室。”
祈行夜皱眉:“对方不仅知道许文静和实验组的事情,还很清楚调查局的行事风格。”
干脆毁掉实验室,一定是最简单容易执行的,直接夷为平地,什么都不会剩下。
但用另外一整组数据彻底更换实验室,在保证数据的正确且合乎实验室污染粒子效果规律之外,还要细心清理实验室内每一个角落有可能残留的证据,力求让调查局的人进入实验组后也发现不了问题,将它当做原本的实验组……
相比之下,耗费的精力和时间,都太多太多。
对方很清楚,一旦进入调查局的视野,许文静实验组就会被锁定,炸了实验室更加会加重调查局的怀疑,对此更加重视,所以,对方干脆凭空捏造了新的实验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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