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一个人的脚程格外快,不一会儿就跑到了前面,引得后面的人喊道:“老三,你眼睛看得快,连脚都比我们快啊!”
一直走在前面的小蛇,仿佛知道这些人对自己的恶意,甩着尾巴,一个转身,就扭着身子冲白鹄立过来。
倏地一下,绕着白鹄立的腿爬了上去。
“喂,你是哪来的?不是我们栖霞镇的人吧?”跑在最前面的那个老三停下脚步,问白鹄立。
白鹄立气息一顿,下意识向时澈看去。
他可是和时澈说,这里是他老家的!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白鹄立先发制人,反问道:“这么冷的天气,不应该在家里生个炉子烤火吗?”
这也是栖霞镇的人从前的生活。
到每年大雪覆盖了整片土地,栖霞镇的村民会取出在秋天时收集的柴火,今天你家生个炉子,明天我家生个炉子,轮流到不同人家里去取暖。
大家围坐一堆,唠着家常,说着孩子,讨论着明年的计划。
而被火烤得暖暖的炉子边,放着几个红薯,红薯已经被烤得发软,散发着食物的清香。
窗外的雪簌簌落下,在窗檐上悄无声息积了厚厚的一层,只有在窗外的树不堪重负,上面的雪滑落下来时,才会发出一阵响声。
可是现在他到栖霞镇,这样的场景却一次都没有见到。
后面的几个中年人也赶了上来,和老三对视两眼,冲白鹄立道:“看来你挺了解我们栖霞镇,但你说的,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啊……”
老三自豪地拍了拍身后的竹背篓,道:“我们都是来抓蛇的!”
说着,又想起他们过来的最初原因,冲白鹄立道:“刚才那条蛇呢,它怎么冲你过去了?”
白鹄立还能感受到小蛇贴在自己的腿上,缠绕着浑身颤抖的模样,想来山里的那些捕兽夹,也是栖霞镇的人为了抓蛇放下的。
“那是我的蛇……我还想问你们呢。”白鹄立眯起眼睛,微微上挑的狐狸眼衬着阳光格外明亮:“那么小的蛇都不放过,你们为什么要抓那么多蛇?”
面前几个中年男人一愣,纷纷笑出声来:“为什么?还能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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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道:“当然是为了钱啊!”
老三瞅了眼白鹄立,道:“你是外乡人,不知道吧?我们栖霞镇的蛇可特别着呢!”
“怎么说?”这次是时澈出了声,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触碰到一部分真相了。
老三向时澈瞥了眼,心中也有些疑惑,平日里根本不见外人的栖霞镇,怎么今天接二连三、还是在深山中遇见外地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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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的蛇全身都是宝,吃了能让人延年益寿不说,还能解百毒呢!”一个男人接过老三的话头:“所以你们识相点,赶紧把蛇交出来,我们也不想仗着人多,就欺负你们两个小孩儿。”
单看外表的话,时澈和白鹄立的确年纪不大,甚至白鹄立还长了一张少年感的脸,说他是个高中生都有人信。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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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鹄立只问:“如果我说不呢?”
那几个中年男人急了:“不过就是一条蛇而已,而且这是我们栖霞镇的蛇,你搞搞清楚,栖霞镇的东西,可都是我们的!”
白鹄立笑笑:“是啊,不过就是一条蛇而已,但是在冬天能出来的蛇,我觉得很特别,就想留着。”
“这蛇在你手里没用!”老三叹了口气,拨开前面几个显然已经生气的同伴,向白鹄立道:“这些蛇我们抓了,都是拿出去卖的,外面有专门收蛇的人,他们拿这些蛇过去,分了蛇肉蛇胆蛇骨……有做药的,有做罐头的,还有泡酒的,确实有用,我们村里也有人拿到过一些,如果小哥你真感兴趣,我可以优惠点卖你一坛酒。”
“这可比你抓条蛇回去有用多了,人家公司那是专业的!”老三意味深长:“有些钱可省不了!”
听到这个出人意料的回答,白鹄立也有些吃惊。
他知道这里的蛇特殊,也知道它们有些甚至开了灵智,已然成妖了。
可因为在槐树广场遇到的那个人,他一直以为栖霞镇的人去抓蛇,是为了自己享用,没想到已经成了产业链,还有专门来收蛇后加工的。
“你们就是为了抓蛇卖钱……”白鹄立感到不可思议:“那么危险……难道你们不知道这些蛇大多有毒?甚至栖霞镇里已经有很多人因此不幸死去了吗?”
“所以才说这些是冷血畜牲!”其中一人满脸愤怒。
时澈虽然也不喜欢那些明显怪异的蛇,但还是忍不住回了句:“你们要人家的命,还怪人家冷血?”
老三说:“富贵险中求,他们收蛇的价格不低,比起其他镇收山里动物或者药材的钱,他们给我们开的可高多了。有这些钱,家里人就能过上好日子,小孩也能读书,走出这片大山。”
“而且……”老三常年在外,晒得发黑的脸上浮出一丝笑容:“其实我们进山里来,抓蛇是一方面,我们主要负责把留在山里的人尸体运回去。”
“那些尸体,可比蛇还值钱呢。”
看着老三脸上神秘的笑容,白鹄立蓦地感觉后背发凉。
“那些收蛇的人可真不错,”老三眼里都带着笑意,道:“捕蛇确实很危险,可他们也给我们解决了后顾之忧,让我们放心大胆的去做!若是真因为抓蛇死了,他们给我们都买了巨额保险。”
老三伸出一根黑黢黢的手指,手指上还带着干燥皲裂出的裂痕,上面糊了些黑黑的泥。
“一条人命,能赔一百万呢!都交到我们家人手里!就是我们帮别人带回一具尸体,也能分上一万块。”
声音充斥着欣喜和满意。
白鹄立张了张嘴,想阻止他们说下去。
他有预感,下面的话可能会更离谱。
果然,老三脸上的笑容更真挚了,甚至还带着一种虔诚的狂热。
——“我们村里人人都喜欢干这活儿!”
白鹄立:“……”
白鹄立仿佛看到,他面前的天空,随着老三的话,忽然暗下去了几分。
-
时澈一直站在白鹄立身后,没有说话。
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前面那几个中年男人,一眨不眨。
果然,他盯着看了没多久,熟悉的画面又出现了,还是半透明浮现在他看的人头顶。
这一次,不仅仅是他盯着的那个老三。
甚至老三和他身边的所有中年人,一个个都像被挂起来风干的咸肉一样,被吊在村里那棵大槐树上,晃晃悠悠。
甚至,老三脖子里挂着的那条蛇,慢慢移动着,脑袋抬起,朝着时澈的方向吐了吐信子。
又细又长的身体上,靠后大概三分之二的地方,还贴着几张创可贴。
这几个人也会死。
时澈很肯定。
村子里诡异的气氛也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时澈看到村里的人遇见槐树下的尸体,悲伤和喜悦能同时浮现在她们的脸上。
那些吊在槐树上的尸体,就是被蛇杀死的,而那些留守在栖霞镇的人就等着有人能找回尸体,好让她们去领保险金。
所以时澈才会三番两次听到,这些外出捕蛇人的家人在讨论,捕蛇人什么时候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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