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疏风剑眉一竖,别开视线:“谁担心他?一天到晚不是惹祸就是不告而别的混蛋。”
君寻:“……”
他没来由有些心虚。
明月尘眼眸稍弯,一手拉住谢疏风,一边跟着二人进入房中,旋即道:“此番我来,一为看望阿寻——”
话未说完,他的视线却在君寻眉心顿了顿,这才若无其事地接着道:“二来,是前段时日接到阿寻传信,后一直在追查归一神殿行迹。背后似有人推波助澜,将所有线索都引到了萧州。”
谢疏风憋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补充:“准确来说,是无尽雷域。”
君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果然还是坐不住了。”
积年暗伤、寿数天限,便是圣人的催命符。
他活了数千年,必然不会满足于仅靠吸收信徒的生命力过活,早晚要有大动作。
……君寻等的就是这个大动作。
像这种隐藏于皮肉之下的毒瘤,唯有在其养料不足,终于忍不住主动探出的刹那将之钳制,方能连根拔起,还碧霄一个清净。
他沉吟片刻,正欲再说些什么,却忽然被明月尘皱着眉打断。
“世外岛一行,似乎对阿寻消耗颇重,”他抬眸望着青年苍白靡艳的面颊,道,“难得见面,不如为兄再为阿寻行针一次,如何?”
君寻微怔,盯着那双温和柔软的眼睛看了片刻,才犹疑道:“可……”
明月尘微笑:“其余诸事,我已在路上尽数告知疏风,便让他与圣人细说吧。”
见他油盐不进,君寻也只好作罢,老老实实跟着明月尘走进内室,将容华与谢疏风撇在了外间。
明月尘从袖中掏出药箱,君寻便沉默着解落上衣,自顾自坐在榻缘。
前者动作轻柔地帮他将长发拨至身前:“阿寻感觉如何?”
君寻摇头:“无碍。”
“可阿寻的仙脉,似乎并不像没事的样子。”
明月尘含笑将他拆穿:“你是不想让圣人担心,是吗?”
君寻罕见地噎了一瞬,眼神有些飘忽:“……大师兄多虑了。”
明月尘轻叹一声:“这方面的问题,我这个做兄长的也不便过多置喙,只是阿寻,做出决定前,不要让自己后悔。”
君寻垂着头,沉默了一会,才应道:“……好。”
明月尘开始为他行针,将金针都布好后,却又话锋一转:“师尊仙逝前,曾叮嘱于我。”
君寻察觉他绕到了自己面前,下意识抬眸,却见明月尘指尖一绕,竟在自己面前圈出一面巴掌大小的水镜。
“师兄这是——?”
他未出口的话一顿,眉心紧蹙:“嗯?”
君寻一皱眉,光洁皮肤上躺着的血红凤纹立时跟着一动,栩栩如生,振翅欲飞。
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脑海中却骤然闪过先前暗巷之中的情景。
原来那时所见并非幻觉。
他的的确确,是被对方落上了身外化身的印记。
“师尊临终叮嘱,若有一日看到阿寻眉心出现凤纹,”明月尘张开五指,露出掌心一枚拇指大小的水晶小瓶,“便将此物交予你。”
那小瓶通体剔透,近乎透明。
君寻几乎在看到内容物的同时,胸口没来由一悸。
那是一瓶鲜红血液,晃动时甚至能隐约看出内里金紫色的细碎流晶。
“此为凤凰血,”见他不动,明月尘伸手握住君寻腕部,继而将小瓶郑重塞入他掌心,“为兄能看到,阿寻如今体内也有凤凰血存在的迹象,但只有一滴,实在太少了,所用微乎其微。”
君寻微微阖目,脑海再现握住瓶身之时凭空出现的一行秘咒,便闻明月尘又道:“借助此法,阿寻便可寻到本体所在。”
“原来……师尊和大师兄早就知道了。”
君寻睁开双眼,望向明月尘平和澄明的眼眸,忽而勾唇一笑:“世人皆言我是弑神逆天的妖物,师兄不怕被人知晓此事,连累整个太华吗?”
他一直没说,其实心中早有判断。
近期一段一段高频显现的记忆景象,那般真实,那般熟悉,除了来自他自己,君寻不做第二猜测。
明月尘似乎有些意外他为何会问这种问题,却还是不假思索,郑重回答:“明月尘作为掌门,自会对太华宗上下负责。若有一日此事被人拿来作为把柄,我自一力承担。”
“但——”他顿了顿,笑意温柔,“我相信师尊,也相信阿寻。”
君寻蓦然失笑。
他捏着手中水晶小瓶端详片刻,旋即仰头,望着明月尘道:“大师兄,我想求你帮我一个忙。”
内室一片寂静,隐约有谈话之声,却被人施了禁制,听不分明。
容华本欲展开灵识却莫名受阻,他知道强行冲破禁制会被师尊与明月尘察觉,却忍不住要多想他们在说些什么要避开自己之事。
青碧眼眸暗芒汇聚,似乎有风雪漫卷。
谢疏风盯着他看了一会,发觉室内空气越来越冷,竟隐约有结霜的趋势,终于忍不住抬手,曲指叩了叩桌面:“……东西用完了?”
容华如梦方醒,这才想起身边还坐着一个人,立即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一枚剑穗,递了过去:“多谢……问剑峰主。”
谢疏风也对他的称谓变化皱了皱眉,却没多问,只道:“见到他了?”
“不错,”容华颔首,垂眸道,“此番还要多谢峰主相助,这剑穗帮了大忙。”
谢疏风摆摆手,将剑穗再次挂回佩剑剑柄,又沉默片刻,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指尖拨过霜花剑穗,低声道:“他当初宁愿扮作女子也要拜入近神天,如今也不知可曾后悔过。”
谢疏风一向爽直,鲜少表露如此惆怅的情绪。容华犹豫了片刻,才薄唇微启:“若有一日,峰主要与兄长兵戎相对——”
“不会有那么一日。”
谢疏风骤然抬头将他打断,却并无半分恼羞成怒的意味,反倒眼神坚定,一字一句道:“我会在那之前,阻止他。”
心思越纯粹的人,看待事物反倒直接了当,做起决定也不会过多犹疑。
谢疏风便是这样的人。
师尊一直担心他得知谢折衣真实面貌后会遭受打击,殊不知问剑峰主虽直来直往,却心思敏锐,早就有所察觉。
“如此,我便——!”
话未出口,容华却骤然一侧身。
谢疏风剑眉微掀,右手已然搭上腰间剑柄,但见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剑气险险掠过白衣青年颈侧,将原本束好的帘幔猝然割裂,垮散落下。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起身来到窗前,却听得楼下一声怒喝:“哪里走!”
紧跟着又是一声清越剑吟。
谢疏风扬眉:“……随遇?”
容华闻言也是一怔,视线落在下方那名月白衣裙的女子身上:“逍遥峰主?”
随遇,剑如其名,正是逍遥峰主陆栖霜的佩剑。
只不过这位剑主脾气太好、太跳脱,鲜少与人拔剑相向,故而世人没几个真正见过陆栖霜的本命剑。
可此时此刻,一向好脾气的陆栖霜却不知为何,向着面前一身白衣劲装的女子招招狠辣,竟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谢疏风想不明白,皱了眉。
可容华眸光却略过地上碎裂泰半的鬼面,低声道:“……圣乾殿主。”
谢疏风:“……”
“你还敢躲!”陆栖霜又是一剑直取面前女子要害,“害得我师兄师弟身受重伤,又害得仙门险遭大祸,你竟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却亭舟长眉紧蹙,面白如纸,是灵识伤势过重又强行调用之过。
可她却只一味躲闪,没有出言辩解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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