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甜了,”五哥伸手想拦:“再搁就齁了。”
男人拧着眉喝完两碗,意思意思给其他人留了半锅。
“你怎么想?”
“其实这事儿……我属于被波及方,”解明烟诚恳道:“我要是劝你回头是岸,我师祖搞不好还奖励我两本道经。”
魔尊扬手要把豆浆浇他脑袋上。
“但是!!”
“再怎么着,也是天上一天地下一年。”
解明烟颇有些舍不得这里的花木院舍,还有又新鲜又安逸的闲散生活,试探着道:“咱随他去,先拖着?”
那蛟就算过好几个时辰才撒泼打滚闹腾完,清醒点了过来找契主,人间也早就过了好几个月,说不定还能吃到自己种的玉米地瓜。
解雪尘把洗碗的粗布交到他手上。
“我出去静静,想清楚了再说。”
“那你快点……”
蔺竹睡醒时已是日上三竿,一反应过来匆匆忙忙换好衣服去厨房里拿了半个馍馍,也没注意锅里还温着豆浆。
“等我很久了吧,抱歉抱歉!”
他快步跑过去,后者坐在鸡舍前一动不动。
小芦花鸡在跟大鹅抢半条蚯蚓,在互相叨对方的脖子。
蔺竹发觉他有些异样,提醒道:“今天还去挖渠么。”
“我们可能要走了。”
“噢。”
他想说点什么挽留下,但看着解雪尘的背影,又陷入语塞。
会不会太突然了一点。
是不是你家又出事了?有追兵要过来?
蔺竹寻思半天,自己一个只会背四书五经的穷书生好像什么忙都帮不上,神情都变得有些落寞。
“大概什么时候啊。”
“不好说。”
“我去给你们备点干粮,再把腊肉腌鸡也带上?”
他小声道:“可惜我帮不到什么,只能送送你们。”
解雪尘把手中小米一洒,转身看他时很想教训两句。
我说要走你就开始送了?
就记着吃的东西能不能多想想别的??
话到嘴边看见蔺竹垂着眼睫不吭声了,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又觉得面前的人着实样貌清朗。
眉毛鼻子都好看。
“其实不走也没什么。”
“啊?”
“你看见对面那绣楼了吗。”
魔尊继续喂鸡,慢慢道:“五哥手里的灯盏,跟你们人间的炮铳差不离太多。”
“你看着那是一幢披彩挂灯的绣楼,其实就是个炮堡。”
蔺竹还沉浸在骤然别离的伤感里,过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后者侧目:“所以我们目前很安全。”
“你等一下!!”
蔺竹从来没数过那七角绣楼上是挂了多少个灯笼。
但是楼上楼下简直跟琉璃宝塔一样日夜生辉灯火通明合着全!都!是!杀!器!!
他再一扬头看那四五十个绣灯纱笼锦缎盏,已经是看见万箭齐发的恐怖场面。
而且读书人脑子很快,立刻从对面联想到自己这边,倒抽一口凉气。
“你别告诉我,咱们家院子前后……”
“叶子都淬了毒。”魔尊简短道:“见血封喉用料上佳。”
“然后地里都埋了暗桩,触发机关会引水银连喷千发,仿的是秦皇陵里的构造。”
“田垄内外也铺好了锁网,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有人敢染指咱们家地里的稻……”
蔺竹已然笑容凝固,伸手按住了他的肩示意不用再往后讲。
“你让我冷静一下。”
不用你走,我现在就想搬家跑路了!!
第39章
三人重聚田边, 一路浇水一路交底。
“你们是在这地底下塞了多少东西?”
天热无雨,田间大小庄稼都看得出蔫了一头,叶面没有从前鲜亮。
解明烟从远处的潮白河里借来了水, 十几缸的量装在锦鲤灯笼里,自鱼嘴里往外浇田。
魔尊一向嫌他做的物件都太过花哨,但自家功法里没几样这么实用的, 还是闷闷地拎了盏灯笼跟着浇庄稼。
他熟的尽是些打打杀杀用的招数, 掏肠子戳眼睛好用,养不了半亩青苗。
虽然不愿意承认, 但确实这会儿被比了下去。
“我现在不太紧张有追兵杀过来, ”蔺竹继续观察着这兄弟两的神色:“相比之下……我更担心隔壁大娘的半条腿出现在我家玉米地里。”
“我也不紧张。”解明烟愉快道:“我们行事这样低调,人家四海八洲的找可刨不出线索来。”
蔺竹明智的把话咽进肚子里。
嗯, 低调, 非常低调。
“除了前头说过的那些,没别的了,”魔尊低头给路过的田鼠让路,重复道:“稻谷底下不适合放太多水银, 我压得比较深,没有灵力的不会触发。”
但是如果有凡人来偷瓜摘豆,家里狗子也会冲出去吓唬他们就是了。
“啊,你布置了吗?”解明烟走在前头, 一个急刹讪笑起来:“我也……埋了几道风雷符在地下, 互相应该没影响。”
蔺竹已经清楚他们两的秉性:“几道?”
“还有五个暗洞, 掉进去会摔进十五里外的山楂湖里, ”解明烟努力回想道:“除此之外, 也洒了点毒苍耳和鸩刺铃之类的东西……”
解雪尘举起双手:“他干的, 不关我的事。”
蔺竹深呼吸一口气道:“我真怕在进京赶考之前就被朝廷给捉了。”
但他要是被捉, 这哥几个搞不好会把皇家地牢给端了,事情搞不好闹得更大……
蔺竹总提起考试的事,解雪尘本来并不上心,此刻也起了关注。
“为什么一定要去京城里考试?”
他听着繁琐麻烦,不甚中意:“不能去附近城里考了完事,还是去京里会考的更高些。”
“当然不是这个道理,”书生笑道:“学武若是有过五关斩六将,那我们这些文人怕也是差不多的待遇了。”
“这第一,是得先去考个童生,在县里考就成,算是基本入了门。”
仙美人在旁边予以解说:“类似筑基。”
“然后再是考生员,也就是咱们平时说的秀才。”蔺竹道:“若是过了这一关,便可以免丁粮役税,犯事也不会被施刑。”
“唔,这一步算结丹或者元婴了?”
魔尊侧目道:“人间修炼得当还有特权?”
蔺竹愣了下:“你们那没有?”
“完全没有。”魔尊皮笑肉不笑道:“看见我的下场了吗。”
“他那得算反面教材。”五哥道:“但皮肉上的饥渴病痛,总归是消了的。”
“再往后,就得去省里参加乡试,考中便是我现在的身份,举人了。”
蔺竹说起自己时,又笑起来。
“考中举人,其实就可以当官了——前提是老官卸任,新官才得着空。”
“再往上考,便是三次会试乃至殿试,到了那一步,所有士子会亲眼看见皇上,并且在他面前策问作答。”
“哪怕连着三次考不中,一般也可以混个芝麻小官当当。”
“当状元便是飞升成仙了?”
“兴许算个散仙?”仙人拿捏不准:“人间许多明官宰相,死后都做了神仙,保佑水土百姓之类的,很有威望。”
“真要细论,可能和功德簿有关。”
书生听到这里,好奇起他们所在的世界,又道:“那在忘世渡里,从来没有考试么?”
解明烟正想接话,某人陷入深思:“没有,但是可以有。”
他见了人间的劳碌辛苦,反而觉得旧处成日厮杀征伐不一定便是全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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