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幕幕的画面恍若昨日,秦肃曾是慈祥的、和蔼的、高贵的、迷乱的、痛苦的、动情的……但他更是目的性极强、又不择手段的。
而后者,才是真正的他!
方回心里其实一清二楚,可是他却心甘情愿被种种表象所蒙蔽,将自己的一腔真情毫无保留地交付给一个伪装出来的假象!
如今走到这步田地,也是梦该醒的时候了……
他的心头弥漫着浓重的悲凉,这一切终究走到了尽头,他情绪低到了极点,失望透顶,仿佛游魂一般地说着:“我曾一厢情愿地以为你变了,事实证明,我错了。好,如你所愿,我走便是!”
方回终是带着孩子走出了玄微殿。
等在外头的聂明渊见方回抱着孩子黯然而出,便猜到了秦肃的态度,当下恨不得闯进殿去狠狠揍秦肃一顿,被方回好歹给拉住了。
这次一起离开的还有方小蝉,除了在玄微殿闹了一场,他们走得无声无息。
察觉到他们的气息完全消失,独自一人坐在玄微殿内的秦肃,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无力地靠坐在掌门宝座的椅背上无声地笑着。
脸上虽是笑,却映照着满脸的悲凉。
产下孩子以后这一个月,因为一直留在殿中,他没有时间去锻炼自己,所以腰腹间的微隆尚未消失。
他下意识地单手抚在那里,极致轻柔、极致珍惜,就好像那个孩子还住在他腹中、没有离开一样。
虽然在方回面前表现得那么决绝,可是天知道,往后的日子里,秦肃脑海中几乎日日都会出现孩子那日近乎嘶哑的啼哭之声。
他几乎不敢睡觉,一沾枕头,梦中必然是他那个自打生下来以后,连一面都没有见过的孩子的哭声。
他甚至连那个孩子叫什么都不知道,也曾想过,如果当时见一面,哪怕只是一面,梦里说不定还能梦见,可是如今,即便是梦里,也只是无尽的嘶哑哭声。
他以为自己狠心不见,便会少一些牵绊,可是他想错了,并不是不见就会不想,毕竟是实打实的用自己的身体孕育出来的生命,那个孩子在他腹中住了整整九个月!
血脉相连,又岂是说忘就忘。
生养一场的“母身”,终究与父身不一样,他虽是男子,对那孩子的爱却不比这世上任何一个母亲要少,彭湃的思念翻涌上来,锥心噬骨,根本不受控制。
他甚至无数次地生出了想去寻找方回和孩子的念头,甚至发贱地想要出尔反尔,想求他把孩子还给自己,哪怕只是看上一眼,但最终都硬生生地克制住了。
也曾无数次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可是时日一久,那里连生产以后遗留下来的隆起也不复存在了,他竟是连这点念想也留不下来。
日复一日,思念都在疯狂地与日俱增。
他只能用无尽的事务麻痹自己,埋头筹谋大业,间或四处奔波,暗中招兵买马。
他忙得不得了,可是一旦空闲下来,依然会发疯一样地想念他的孩子。
整整五十年,乾阳界私底下的暗潮越来越汹涌,表面却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唯一一件比较重大的茶余饭后的谈资,便是——道宗掌门和道侣,和离了!
第59章 远方来“客”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
放眼望去,碧绿连天,山树掩映之下的山脚边,搭着一个简单的茶棚,里头来来往往的行客三五成群坐成一桌,喝茶谈天,聊得火热,尽兴了,便道一声告辞,或结伴、或独自一人,继续前方未完的行程。
这场景正是山野茶棚最常见的一幕。
但是如果瞧得仔细,便会发现这个茶棚和普通茶棚是不同的。
一整个茶棚里,坐的行客都非普通凡人,而是身有修为的修士,便是棚里来来回回端茶递水的小二哥,也已经引起入体,而他们所喝的茶,无一例外都含着微弱的灵气。
就在茶棚靠近边缘的地方,坐着一个身穿银色劲装、麦色肌肤、板寸头型的俊朗青年,身上散发着练气大圆满的气息。
此时,他正手握着一杯灵茶,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的风景,间或抿一口茶,姿态悠闲。
但是仔细一看,他的眼眸却一动不动,恍若放空,双耳则倾听着棚中行客们的聊天内容。
其中聊得最热烈的,当属道宗掌门秦肃与道侣聂清蕴和离之事。
此事虽已经过了整整十年,但在整个修真界里,还是修士们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
要知道道宗掌门和道侣从前可是修真界里出了名的恩爱夫妻,夫唱妇随,传成佳话。两人之间还育有一个女儿,虽然这个女儿不思进取了些,但也称得上家庭和美,羡煞旁人。
谁知道十年前,两人突然就宣布和离,自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互不相扰。
道宗是乾阳界正道宗门之首,掌门的一举一动都被万千双耳目盯着,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了多久就被传出来,并被人津津乐道。
这其实是个很简单的道理,和离的如果是个普通人,谁稀得管你,越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众修对他的私生活便越感兴趣,茶余饭后聊着他的八卦,就好像把人从神坛上拉下来了一样,怎一个爽字了得。
所以这一段八卦,在众修士的口中硬生生流传了十年,且依然有长盛不衰的趋势。
此时板寸头青年的左前方,有一桌三位修士便在八卦这道宗掌门和离之事。
只听一人说道:“你们不知道,我婶娘的表哥家的儿子便是道宗的外门弟子,听他说,自打秦掌门夫妻和离之后,他们这女儿的修为可说是突飞猛进,从前虽说是金丹修为,可谁都知道,这金丹完全就是靠大量灵丹妙药砸出来的,可你们知道前不久道宗大比,这秦婉儿真人在金丹组拿到了什么样的名次吗?”
左边那人道:“莫非又是倒数?”
对面那人忙驳道:“诶,马道友方才可都说了,秦真人这修为是突飞猛进,怎么还会是倒数?依我看,莫非是魁首?”
方才发言那姓马的修士抚掌笑道:“对了,还真就是魁首,以金丹后期修为,完败各位金丹大圆满真人,硬生生拿到了头名!”
左边那人依然不太相信,小声质疑道:“莫不是对手放水了吧?”
马姓修士连连摇头:“听说最后一场魁首之争,斗法可是把元婴真君施加过禁制的斗法台都轰裂了,你放水能把那东西轰裂?”
说完,他将手里的灵茶一饮而尽,接着压低了声音说道:“据说,这秦真人就是因为父母和离之事,发奋图强,这才一飞冲天!你们说,秦掌门夫妇这么做,该不会是为了激励这个女儿吧?嘿嘿嘿!”
他们这里聊得热火朝天,一边的寸头青年也听得感兴趣极了,毫无焦距的眸子瞬间变得亮光闪闪。
他侧头看看那桌只坐了三位修士,略一思索,便飞快地跑过去凑成了一桌四人,而后兴致勃勃问道:“这位马道友,你方才所说可是真的?那秦掌门夫妇当真是为了激励女儿奋发图强才和离的?这里头可还有什么内幕吗?”
他这边才问完,正满怀期待地等着马姓修士解答,余光瞥见远处御剑飞来一人,顿时脸上笑意一收,八卦也不听了,急忙返回自己原先的座位,正襟危坐等着那人过来。
闹得这边三个说八卦的人是一头雾水。
却说让青年收敛性子的,其实是个模样清秀的筑基女修,靠近茶棚,她从飞剑上一跃而下,径直走向青年所在那桌坐下。
这乡野茶棚甚少有筑基修士降临,整个茶棚里原来都是练气修士,她这一来,便成了在场修为最高的人,顿时聊八卦的心情都没了,热烈气氛快速消散。
在修真界里,练气修士和陌生筑基前辈坐在一起,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没过多久,人满为患的茶棚里,修士们三三两两的都离开了,最后只剩下寸头青年和筑基女修这一桌客人,以及一个避无可避的茶小二,硬着头皮添茶倒水,填完茶水,立刻有多远走多远。
筑基女修对眼前的茶盏视而不见,对临座的寸头青年却颇为无奈:“这才出门多久,你就得意忘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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