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两件事情,又正正好好都与秦肃有关,当真是世事难料!
“……回儿?回儿,上床。”
秦肃的声音将方回从记忆里拉扯回来,他挣了挣,将手腕从秦肃手里挣脱出来,抬眸不解道:“这是何意?”
秦肃只是指着床榻道:“你睡,为师就像当年一样,在旁边陪你。”
方回想着,先前按照秦肃说的话来做的那几件事情,都挺有效果,便不再迟疑,脱了长靴上床躺好。
见此,秦肃也在床沿上坐下,轻轻牵起方回的手,在他掌心拍了拍:“放松些,这么紧绷可怎么睡得着?”
听了这话,方回才发觉自己整个身体都挺得笔直,状态如此僵硬确实不可能睡得着。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再慢慢呼出,如此循环往复,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
手掌被熟悉的温暖所包裹,恍惚间,他眼前仿佛浮现出了年幼时的情景,自己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撒谎,都要让身边的人陪着入睡。
身体的放松,再加上有意识地想要睡着,没过多久,方回便真的朦朦胧胧地进入了梦乡。
一旁,秦肃垂眸看着呼吸逐念平稳的人,背在身后掐诀的手指一松,助眠的法诀便随着微弱灵光完全消散。
但已经进入梦乡的人,却不会因为法诀的消散而清醒。
秦肃确认过方回已经熟睡以后,便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榻,面朝方回侧躺在他身边,闭上眸子。
两人枕着同一个枕头,十指相扣,就好像那新婚夫妇一样,同床共枕。
夜,还很漫长,对于已经睡着的人而言,却只是眼睛一闭一睁的功夫。
翌日清晨。
方回从沉睡中醒来,才发觉自己的手掌被紧紧握着,身边也多了一个人,那人呼吸平稳而有规律,微暖的气体吞吐在耳边,带来些微的氧意。
他当然知道身边人是谁,可是不知怎么的,他就是不敢动弹,原本早已放松的身体,也下意思地重新僵硬起来。
没过多久,身边人动了,在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竟然轻轻在他颊边印下一记亲吻,而后又自然而然地把头埋进他颈窝里,随之而来的一句话,更让他的身体僵硬成一根横梁。
他听得清清楚楚,那人说的是:“清妹,今日怎的醒得这么早?”
第12章 。
方回心下只道对方这是把自己认成师娘了,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是以身体愈发不敢动弹,心脏却不由自主跳得剧烈,耳根燎起一片炽热。
可秦肃当真是认错了人吗?
当然不是,他刻意等到方回清醒的时候,闹出这样一场事端,为的就是让方回措手不及,展露出最本能的反应。
秦肃这边从自己的角度瞧见方回耳根红晕,知晓目的已经达成,便装作才清醒的样子,瞧见枕边人并非自己道侣,整个表情凝固了一瞬。而后立刻翻身而起,坐回床沿,清咳了几声,以缓解尴尬。
方回则一直僵着身体没有动弹,耳根火热,心跳加速,手脚却是冰凉的。
秦肃沉默着,状似是在缓和心境,但是没过一会儿,他好似终于想起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他决不愿意错过,所以硬是若无其事地转头问道:“现在感觉如何,可能面对婉儿了?”
方回的状态依然没有平复,他怔怔地盯着秦肃的脸庞瞧了许久,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胸膛震若擂鼓。
直到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儿,他才闭了眼,默念起无情道心法,压制自己的异样。
再睁眼时,面无表情的样子,已变得与平日一般无二,他坐起身来直视秦肃,开口道:“我已准备好,可以一试。”
秦肃抬手在他肩头拍了两拍,眸中的尴尬难堪之色转为感激:“辛苦你了。”
此后方回重回初次清醒时所在的山巅,秦肃则去秦婉儿那儿解开她身上的昏睡诀,躲在暗中看着她兴冲冲地梳妆打扮,面目含春地出门,前往方回所在的山巅。
开场白与前几次一模一样,这次方回依然顺着她的心意,答应了她。
事情的进展出乎意料地顺利,秦婉儿对方回的爱深信不疑,深深地陷入了两情相悦的“美好幻象”。
但是在秦肃眼里,方回除了看秦婉儿的眼神更加深邃,偶尔多了几分回应外,其他表现与前次相比没有太大差别。
这并不妨碍秦婉儿每一日都过得好像泡在蜜糖中一样,精神状态也是一日好过一日,在秦肃答应择日给两人举办双休大典时,她终于凭借无比欢喜的心情,挣脱了伤情煞的桎梏,神识成功离开伤情煞。
与此同时,秦肃和方回的神识也被抛出秦婉儿识海,重归本体。
神识回归的过程不像入煞时那么复杂,只一阵晕眩过后,两人便同时睁开眸子。
伤情煞中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他们在煞中度过的光阴,换算到外界只过了两日。
片刻后,房门大开,屋外的几人重新入内。
见秦婉儿依然闭着眼没有醒来,面色却比原先好了许多,聂清蕴忙拉着正莲真君道:“师姐快给婉儿看看,她怎么还不醒?”
正莲真君边打出法诀替秦婉儿检查,边道:“掌门师兄和道君既然从煞中脱身,证明伤情煞已破,婉儿的性命肯定保住了,师妹莫慌,待我查看一二。”
她们那边在查看秦婉儿的状况,秦肃则悄悄给方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自己出去,显然是有话要说。
两人出门后,聂明渊看了看秦婉儿那儿,又看看门外,最终还是沿着秦肃和方回离开的方向跟去。
许是共同经历过伤情煞的默契,秦方两人并无交流,却不约而同地瞬移到煞中山巅的位置。
隔着三百多年前的光阴,那山巅远看依然是云雾缭绕,置身其中,则满目林山雾石,仿若仙境,也依旧人迹罕至。
两人站定,秦肃并未多说其他,直言道:“为师希望你能将入煞救婉儿之事保密,她本就心系于你,而你也清楚,你与她根本就无缘,若让她得知自己的性命是你所救,恐怕会愈发不可自拔,为师之后会告诉她,她的性命是正莲师妹所救。”
方回救人是出于本心,合乎一个“理”字,他才会去救,至于是否让被救之人知晓自己的功劳,于他而言根本无关紧要,于是不加思索便答应了秦肃。
离开伤情煞,脱离了煞气的影响,他仿佛又变回原先那个七情不动的无情道君,深厚的道法修为让他不会再受煞中经历的桎梏。
见他点头,秦肃紧接着又道:“放心,为师不会让你白白出力,你想要什么尽管提出来,为师若能做到,必不推脱。”
前一件事,方回应得很容易,可这件本该是很容易的事,他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想要什么?他好像还真没什么想要的。
两人一时沉默下来。
秦肃也不催促,知晓秦婉儿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他也不急着得到方回的答案,他有的是时间跟方回耗在这儿。
却见方回面无表情地沉思许久,才吐出了一个秦肃怎么也不愿意回答的问题:“那你便说说,你当初对我恩重如山,后来,却为何要那么对我?”
对方回而言,如今问起这个,只当是给当年之事做个迟来的了解。三百年前回宗门时不问,是因为没有必要,此时问起,也只是有这个机会,随口一问。
可秦肃能怎么回答,说自己嫉妒徒弟天赋出众,害怕被他追赶上,心里产生了很重的焦虑感?还是自己怕他翅膀长硬,知道身世以后,挖出父母的死因,会对自己不利?抑或说自己当初对他那么好,是存着一份可笑的愧疚心思?
他可还是要做任务的,只要那该死的系统一日不离开,他便一日不能挪开头顶这座压死人的大山,他的性命便要一直受制于眼前这人的“情思”。
和稀泥,混淆视听,是目前最稳妥的法子。
这么想着,秦肃很快做出反应,他眸中含着几分歉意道:“抱歉,此事为师目前尚不能告诉你,还是那句话,你终有一日会全部知晓的。除了此事,可还有旁的需要为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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