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听得排山倒海的“拜见新掌门,恭贺掌门与掌门夫人共结连理”之声传来。
虽说大典还得筹备些时日,但这等大事一经宣布,第二日就传遍了,尚未走远的沈岚,自然也就知道了。
她一时间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呆呆傻傻地,也没有辨别前路,就浑浑噩噩地一直一直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哪里,突然就被一块突起绊倒在地,狠狠地摔在地上。
这一摔仿佛把她摔醒了些,回头看了看,把她绊倒的竟然是个人,再仔细一看,这人竟还有些眼熟……等等,这不是聂明渊么?他怎会在此处?他……到底是生是死?
沈岚爬起来走到聂明渊身边,抬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呼吸虽微弱,却还留了一条命在,又替他检查了伤势,是被人从后背一刀捅入,伤了心脉。
虽然因为秦肃的关系,沈岚对道宗的一切都没留下什么好印象,但她也没办法见死不救,何况这人曾经还救过她。
既决定了要救聂明渊,她才想起来环顾四周,结果发现这里虽然是一处林子,却只长了些灵草,灵兽妖兽之类一只也无,而她自己一路浑浑噩噩走到这里,早已忘了是从何处而来。
想了想,她四下寻找出路,却发现无论怎么走,到头来还是会回到此处,这里仿佛是被布下了阵法,而她阵法造诣不足,怎么也走不出去。
无法之下,她只能给聂明渊喂了一粒疗伤丹药,稳住伤势,又就地施法砍树,简单搭了一座木屋及桌椅床榻等物,把聂明渊搬到屋里的床榻上躺着。
她并未医修,也不是丹师,除了给聂明渊喂疗伤丹药,再用灵力化开,便没有旁的治疗手段了,而聂明渊这次伤得十分严重,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依然昏迷着,没有半点起色。
沈岚并不急着离开,反正离开了此处,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于是就很耐心地陪昏迷的聂明渊耗在这里,平日里除了喂丹药、化丹药、修炼,就是坐在木屋的窗口发呆。
这段日子倒是难得的平静,一晃眼,几乎不知今夕是何年。
聂明渊的伤势虽然恢复得很慢,总算也在一点一点地痊愈当中,终于,在某一个黄昏,昏迷了许久的人睁开眼眸,也见到了窗口晚霞中那个纤细的背影。
他的声音又干又涩,还带着难言的虚弱:“是你救了我?”
沈岚一愣,闻声转头:“你醒啦。”
这下轮到聂明渊愣了:“沈姑娘?怎么会是你?”
沈岚苦笑一下,却什么也没说,起身来到床边,又熟练地给聂明渊喂下一粒丹药,用灵力化开,话语间带着些冷意:“你既然醒了,往后就自己疗伤吧,此处仿佛布了阵法,我一个人出不去,等你伤势好转些,想来应该出得去。”
说完便重新回转窗口发呆,不再搭理聂明渊,对于此人,她已经仁至义尽。
见此,聂明渊也没有自讨没趣,秦肃从背后捅的那一刀,把他捅了个透心凉,一时也不愿去回忆那些事情,为今之计,只能先治愈伤势,再谈其他。
他好歹是个大宗门的元婴真君,手里的疗伤丹药,品阶比沈岚的高上许多,又是自行运转灵力疗伤,不过几日便痊愈了。
睁眼一看,依然在窗口看到了沈岚那个纤细的背影。
这姑娘莫不是一直这么坐着,没有动过吧?聂明渊在心里猜测着。
不过他并没有把这点疑问问出口,只是起身招呼道:“沈姑娘,聂某伤势已经痊愈,我带你出阵。”
沈岚回头道了声:“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木屋,聂明渊让沈岚稍等一会儿,自己四下看了看,随后便对着西方的兑位、东北方的艮位以及西南方的坤位各自打出一道灵力,又以东南方的巽木填入南方的离火之中。
一道火光闪过,周围便变了模样,从树林子变成了一个山坳,山坳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池子,有瀑布从山间落下,带起哗哗作响的水声。
树林子虽不见了,沈岚之前搭的简易木屋却还在,这木屋如今坐落在水池旁边,后靠高大的崖壁,倒成了个隐居的好去处。
聂明渊指了指山坳出口之处:“沈姑娘,请。”
沈岚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便跟在聂明渊身后,径直往外走去,这一回确实畅通无阻。
一路无言。
当两人来到最近的坊市,却听说道宗新任掌门秦肃和夫人聂清蕴近日喜得贵女的事情,为替小女儿积福,近日凡道宗名下的铺子,一律八折优惠,修士们都抢疯了,坊市里仿佛凡间过节似的热闹。
但是这么火热的氛围,对聂明渊和沈岚两人而言,却没有半点感染力。
聂明渊惦记着宗门之事,打算偷偷潜回去看看,临走前为答谢沈岚的救命之恩,留下一张万里传音符,许诺但凡她有所求,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沈岚心事重重的样子,接了传音符后只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两人便各自转身,一南一北,分道扬镳。
改头换面潜回道宗,聂明渊发现当上掌门的秦肃竟然十分得人心,也将宗门治理得十分出色,仿佛是曾经的璞玉完全绽放了光芒。
平心而论,易地处之,他不一定能做得比对方出色。
此外,又躲在暗处,见证了秦肃、聂清蕴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
聂明渊自小生活环境优渥,该得的也都得到过了,所以从来不是看重名利之人,他思索了几日,虽然秦肃人品稀烂,但是他既然能够将宗门治理好,又能好好对待妻女,那么,自己又何必出去破坏这一切。
想通了以后,聂明渊就彻底放手了,他在坊市采购了一整个储物袋的酒水,回到山坳的木屋打算一醉解千愁,却发现沈岚早就在了。
原来沈岚与聂明渊分别后,依然苦恼于家族联姻以及秦肃抛弃自己另娶她人之事,一时间无处可去,便仍回到了山坳木屋,打算过一段清净的日子。
两个失意人一时面面相觑,却也无甚可说。
聂明渊索性把之前采购的灵酒都拿了出来,竟是摆了满满一屋子,看了看坐在窗口的沈岚,便抛过一个酒坛子,问道:“喝不喝?”
沈岚愣愣地捧着酒坛子,又看看已经开始仰头灌酒的聂明渊,终于也揭开了封盖,一口一口喝了起来。
这一喝,便喝了个不停,喝高了,话也就多了,不知不觉间,就把各自心里的苦恼全都给撂了,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见,有没有记住。
等到两个人把一屋子的灵酒全部喝完,早已不知醉死过多少次,又醒过来多少次,自然,也早已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搅到一起去,又做出了那种事情的。
最可笑的是,两个人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嘴里叫的竟然不是对方的名字。
一个喊着:“秦肃,你就是个混蛋、禽兽,你他妈不得好死……”
另一个低吼:“肃,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
后来沈岚接到家中传信,沈家元婴老祖陨落,她必须要回家去,聂明渊问她需不需要他跟她一起去,沈岚却说不用。
再次接到沈岚的消息,是她用万里传音符传过来的,符中道明她决定遵从家中的决定,与方家联姻,与方子林成亲。
这世上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时至今日,聂明渊对此已经了解得十分透彻,沈岚会做出这个决定,定然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聂明渊在沈岚成亲前夜,潜入留仙城沈家见了她最后一面,此后便彻底远走,这一走就是将近四百年。
再次回来,便是听说了媚宗灭门之事,前来责问秦肃,途中正巧救下秦婉儿,后又被秦肃逼着发下了心魔誓。
第27章 到
从回忆中抽身,秦肃还是得面对眼前的问题。
方回说得没错,他确实对不住聂明渊和沈岚。
可那又如何?但凡想要往上爬,必然要牺牲掉一部分人。
再说了,当年他要是不这么做,今日还能有你方回这个人站在这里吗?
对付方回,秦肃也渐渐摸索出了一套办法。他突然笑了,仰天大笑,笑得极为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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