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不开,我什么也没做,我对杨寻云,什么也没做,她就能打着喜欢我的名义去义正辞严地伤害你。”林驿桥说,“我和她说过的话都不超过十句,她凭什么觉得她那叫喜欢我?”
“因为不需要和你说话呀,任谁看着你都觉得你好。你那么好,谁都有可能喜欢上你。”
“我不懂,我不懂这种好像幻想一样的喜欢是怎么回事,从头到尾她都在幻想,而这种幻想还有那么巨大的能量。”
“不是她的能量巨大,而是……”席雨眠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要是女孩子,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林驿桥明白了他的意思,牵起他的手,默默地看着他把煤气炉的火关了。
“面好了,快吃吧。”
吃过面条,大概六点多点,天刚刚黑,还没黑全,席雨眠牵出他的单车,林驿桥说:“我又要坐后座了。”
“那你载我。”
“我不会骑单车。”
席雨眠确实没在林厝看到过单车。因为林厝是在山里,山里骑单车,就不知道是人骑车还是车骑人了。
“那你老实在后座待着。”
“这后座也太矮了。”
“明年我就骑摩托车带你好不好?”
“哪来的摩托车?”
“我爸的,借一下也没关系。”
林驿桥侧靠在席雨眠的背后。春风吹起来了,天气变得很暖和,今天连毛衣都可以脱了。今年除夕就是立春,现在已经是春天了。杂罗的天气总是这样,可以一天之内变得很冷,但是一到春天,转眼就可以变得特别暖和。
去西山最近的一条路是城郊大马路,马路是最近翻修增宽了的,两侧的山被挖开了,来不及种上树,还露着黄色的土。一开始就是一段非常陡的下坡路,席雨眠的单车俯冲下去,林驿桥紧紧搂着他的腰,感觉到强烈的失重感。
“爽吗?”
“天黑了,你小心点。”林驿桥拍了他的背一下。
“好,都听你的。”
席雨眠慢慢踩着单车,林驿桥笑道:“我觉得我们走路去更快。”
“我快了你让我小心,我慢了你说不如走路,你可真难伺候啊。说,要我快还是慢?”
林驿桥听他又开始不正经,掐了他的腰一把,席雨眠痛呼一声:“冤枉!我什么都没做就受刑了!”
“你这嘴上功夫用在写作文上该多好。”
“用你身上可能效果还要好。”
林驿桥说不过他,只好又掐了他一把。席雨眠说:“桥桥,你要是觉得不爽,不用掐我,掐我你还要心疼,亲一下我你就会消气了。”
“我可告诉你,你一会儿到老张家里别乱说话。”
“我像那种人吗?”
“你收敛点儿。我们……”
“我知道,我们见不得光。”
林驿桥又不作声了。席雨眠赶紧说:“那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坏事都是晚上做的。”
林驿桥又好气又好笑:“你可真机灵啊。”
“趁长夜漫漫,多做点坏事,到了天亮了不都又得装成个人,对吧?”
“好吧,今晚我就看看你怎么不是人。”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林驿桥在单车后座上笑。
“雨眠,你看,月亮!”
西天垂着一弯蛾眉月,清辉铺洒,在刚刚变黑的夜里特别温柔——刚入夜,连路灯都不曾点亮。
“这月亮在西边呀,它快下山了。”
“嗯,很快就会下山了,真好看。”
“好看的东西,总是容易消失。”
林驿桥听到席雨眠这么说,不由说:“是啊,好的东西,也总是不长久的。”
席雨眠听他说得伤感,哈哈两声,说:“没事,月亮明天还会来的,就算我们不在了,月亮也还会在。”
“嗯。”
第43章 征鸿43
席雨眠凭借超强的认路能力,单凭地址就找到了位于西山村密密麻麻房屋当中的张英明宅子。
张英明是西山本地人,他们家和席雨眠家一样是自建房,但是看样子似乎会拆迁,因为有一条断头路就修到离他们家不远之处。
“老张家说不定要拆迁了。”
“是吗?”
“你看那条路修到一半,下一半看样子会经过老张家。”
“拆迁了老张住哪儿?”
“拆迁了老张可能就会发达了,一般都会补助一些商品房,商品房比自建房值钱。”
“原来如此。”
林驿桥对城市规划、拆迁补偿这些都完全没概念,但席雨眠是知道的,身边有不少人都靠拆迁获得了巨额补偿,一夜之间变得特别有钱,比如张敬他外公。
“张敬妈妈家就是市中心拆迁的。”
“好像是听他说过。”林驿桥说,“可以一下子就变得有钱真好。”
“那就不需要读书了。”
“可张敬也在读书呀。”
“张敬、罗辉他们即使不读书,将来也是有饭吃的。”
林驿桥觉得很难想象那种生活,他隐约中觉得那样也说不上好还是不好。假如是他的话……
“不过,要是我长大了还花父母的钱的话,我只能听父母的话。”席雨眠补充了一句,说出了林驿桥心里的那句话。
“嗯。”
“他们要我结婚我就得结婚,要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
“你说得一点也没错……我哥说我大学的学费他会负担,可我不想他负担,他太辛苦了,都还不敢交女朋友。”林驿桥说。
“那怎么办?”
“我问了一下生物老师,他的同学在帝都大学医学院招生办,说帝都大学医学院要办一个专业,假如考上了就可以免费读,但是学制很长,要读八年,出来就是博士。”
“八年吗?”
“嗯。”
席雨眠沉默了。
“我不想我哥因为我娶不上老婆,我算过我读书的话,一年至少一万的学费和生活费。就算我打工把生活费省了,也得七千多学费,来回帝都的路费也不少。学医至少要五年的,就是得花四五万。可他一年也很难挣一万块,他这几年攒钱都是为了给我上学,自己省吃俭用的。他本来说今年要劳务出口,但是好像事情黄了。”
席雨眠一直没说话,林驿桥的情况他是知道的,他就算想帮忙也有心无力。假如上大学,他也是一样的,父母供几年学费对他们家来说也是辛苦的,大学的学费和高中根本不可相提并论。
他们的对话到了张英明家门口就停止了。席雨眠敲了敲张英明家的门环,二人各怀心事地沉默着。
来开门的是张英明的妈妈。张英明今年三十岁了,大学毕业以后至今到杂罗高中教书七八年,也还没结婚。他个人问题好像都成了杂罗中学老师们口中的老大难问题,学生当中之前也隐约流传过他关于他婚恋状况的各种版本,可林驿桥都没往心里去。直到现在到他家拜年时,林驿桥才忽然意识到,老张这么大年纪不结婚还住在父母家里,好像确实有点奇怪,别的老师,就好像袁星辰那样的年轻男老师,也在毕业后几年内就结婚了。
“你们来啦?”老张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张老师新年好。”
张英明坐在家中客厅的一张高的硬椅子上,还绑着束腰,他站了起来,笑着欢迎他们俩。
二人见他的样子,对视了一眼,林驿桥就说:“张老师,您是不是还得躺着?”
“现在手术过了一个月,不用那么严格躺着,但医生说最好还是躺着。”
“那您就躺着。”席雨眠上前扶着他,“在我们面前您不用装。”
“你这小子话说得不好听。”张英明笑着摇摇头,躺在了沙发上,“那我就躺下了,你们别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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