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遇到让我想谈恋爱的人。”
“我以前也是,现在,现在……太迟了。”
林医生有时会看看他,和他说说话,但很多时候,林医生觉得他说太多话会很吃力,只是坐在他床边,自己忙自己的,比如画一些东西,比如看一些书,他呢,就在床上躺着歇着,林医生陪在他身旁,哪怕不说话,他都没那么寂寞了。他有一间单独的病房,他的父母不是每天晚上都在。他父母只要不在,林医生总能在恰当的时候进来,他就要求林医生留下来坐一会儿。
他想:假如所有病人都这么挽留林医生,他可一天都做不了自己的事了。
林医生,林驿桥。林驿桥。他的名字真好听。
要是他还有很多很多时间就好了,要是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要是他没遇到林医生,他可能也不会觉得那么遗憾。可是,要是没遇到林医生,他可能一生也不会发现,原来自己也有这么强烈的愿望。
能活着多好啊。
年初三,席雨眠不到五点就醒了,他一大早起来把自己倒腾整齐了,就在二楼房间里待着了。妈妈问他要不要去她朋友家拜年,他拒绝了,说林驿桥可能会来,他要等他来。
妈妈交代他假如林驿桥来了,要做点新鲜的饭菜招待他,不能让客人吃剩菜,席雨眠表示知道了。
八点多的时候,家里电话忽然响了,席雨眠跑到客厅接起了分机,就听到一个男孩的声音:“您好,席雨眠在吗?”
那是经过了电话信号传送,有些失真的林驿桥的声音,席雨眠说:“驿桥,是我。”
“我在舍利,等会儿坐我堂叔的摩托车出去找你。”
“你堂叔送你到哪儿?”
“他家在汽车总站旁边,就送我到汽车总站。”
“那我去汽车总站接你。”
“好。”
席雨眠急急忙忙地从二楼跑到一楼,才发现没拿自行车钥匙,又跑上楼,在抽屉里找到了钥匙,揣上钱包,再次跑到楼下。牵着自行车出门时,却发现大门钥匙没拿,他只好再次上楼,找到自己的那串钥匙,下来以后,把门反锁了,骑着自行车就冲下坡。
他家骑车去汽车站也就二十分钟不到的路程。杂罗市内特别小,比较近的郊区,离市中心踩单车也不过十几二十分钟。
年初三时,街上的人比前两天多了一些,但对比平时还是很少人的。杂罗是地级市,平时会有周围县级市的人长期居住在这里,但一到过年,他们回周边了,杂罗的人就会立刻少了许多,变得像个空城。
汽车总站和市内最大的菜市场隔着一条窄小的马路相对,平时这里熙熙攘攘,骑单车过去都得下来牵着走,现在车站里的车停着,菜市场空无一人,还没开市。席雨眠把他的单车停在菜市场旁边的大榕树下,他没有手表,不知道时间,但他估计离见到林驿桥还有至少半小时。
汽车总站旁是一条河,叫作龙涎河,是从杂罗诸多的山中发源而来,小时候他常跟着表兄妹们到河里游泳,几次差点淹死,也不敢告诉父母。
席雨眠搭在沿河的栏杆上往下看,他个子高,到一般人胸口的栏杆到了他的腰间,他觉得自己可能比别人容易掉下去。
很久没有这样的时间看着这条河,可他觉得河流变得陌生起来,小的时候,这条河清可见底,大人孩子都喜欢在里面游泳,但最近一些年,河流肉眼可见地变脏了,还经常漂浮着大量水藻。他记得化学老师说过这是“水华现象”,追其根源应该是他们排放的污水使得水中浮游生物大量繁殖导致。
想起化学老师,席雨眠就想到自己这个学期的期末考试,在明德私立学校大约排得到两百名左右。他也不知道这个名次到底能上什么样的大学。
他神游之际,忽然有人从后面拍了他一下。他转头一看,就看到林驿桥笑着站在他身后。
“你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席雨眠拉过他的手,林驿桥往两旁看了一眼,到处都没人,就任他拉着了。
“在想没林老师指导,我退步了,不知怎么办好。”
“那今天去你家念书,还有几天时间,我给你好好补补。”
“收费吗?”
“收。”
“你要什么形式的费用?这样的可以吗?”席雨眠忍不住搂了他一下,林驿桥躲开了。
“不成体统。”林驿桥低声说。
“上个学期我搂你抱你,你也没说不成体统。”席雨眠笑嘻嘻地说,“是你脑子里想的东西不成体统了。”
席雨眠的单车后座可以坐人,他把单车锁开了,拍拍后座,示意林驿桥坐上来。
林驿桥分开腿坐在他单车后架上,腿太长了,又没踏板,落在地上,席雨眠见状说:“别急着分开腿,回家再说,先合起来,侧坐。”
“席雨眠!”林驿桥被他说得面红耳赤的。
席雨眠凑近他的脸颊,被林驿桥推开:“大路上你干嘛?”
“看看你脸为什么这么红呀?是不是生病了呀?”席雨眠嬉皮笑脸地。
“我发现你一天比一天欠抽。”
“你舍得吗?”
第41章 征鸿41
林驿桥只好侧坐在席雨眠单车后座上,在他印象当中,只有穿裙子的女孩子会用这个坐姿坐在后座,还好街上没什么人,要不他可觉得丢脸极了。
一开始,林驿桥还是用手抓着席雨眠的衣服,等到单车颠簸了几下以后,席雨眠说:“抱着我,免得掉下去了。”
林驿桥看看四下无人,犹豫地抱着席雨眠的腰。他的腰真结实啊,就算虚虚地搂着,都能感觉到腰部腹部坚实的肌肉。
林驿桥把头轻轻靠在席雨眠背后,他的背宽阔,肌肉也是结实得接近坚硬。只是这样的接触,林驿桥又想起被他抱起来,被他压在床上的那个晚上,他觉得自己的头都快烧坏了。
“驿桥。”
“嗯?”
“没事,就叫叫。”
“雨眠。”
“嗯。”
踩着单车的和坐在后座的两个人笑得像傻子似的。林驿桥把头在席雨眠背上蹭了蹭,席雨眠差点没从单车上掉下来。
“我的小驿桥,等到家好吗?”
林驿桥掐了一把他的腰,席雨眠夸张地哀嚎了一下。
“到家了以后,我会好好给你补课的,别偷懒。”
林驿桥说到做到,到了席雨眠家中,就把他押在房间课桌上,给他讲题。把各个科目期末考的错题给他讲了,半天就这么过去了。
半天里,席雨眠的手只要想做什么过界的动作,林驿桥就用尺子打他的手,席雨眠说:“林老师,我不是小学生了。”
“小学生都比你乖。”
“可小学生的老师不是他对象呀。”
“既然你叫我一声林老师,那我在教你的时候你就得忘了我是你谁。”
“我本来也忘了,你告诉我你是我谁?”
“席雨眠。”
听到林驿桥语气隐约动怒,席雨眠这才作罢。
直到十一点半,席雨眠说他得去做饭了,否则他们俩都得被饿死。
“你爸妈呢?”
“出去玩了,可能在我姑姑家里打麻将吧。”
过年没什么事,大家也都是串串门打打麻将打打牌,林驿桥家里的大人孩子们也是这样。林驿桥想到大过年的,席雨眠被自己逼着学习了一上午,不由好笑。
席雨眠在一楼饭馆的厨房炒菜,林驿桥靠在一边墙上看,说:“席大厨还真像那么回事。”
“多少耳濡目染。”
“那以后你做饭了啊。”
席雨眠听他这么说,回头看他,故意听不懂:“什么以后?”
林驿桥听到他反问,情知自己失言,低下头说:“没什么……”
席雨眠见他一瞬间改口,把头转回去,对着锅,心想:我也想以后给你做饭,就怕以后你身边就不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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