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习惯于更多事情是基于政治的选择,关于个人野心,或是和太多钱有关的阴谋,而另一些的东西就太过陌生了——有某件事情,人类根本没有选择,这涉及种族存在的根本,你必须去做。
会议气氛沉重,韦安在桌下抓住归陵的手腕,拇指压在之前留下伤口的位置,缓慢地摩擦,这让他觉得安全。
他感到对方微微有些发抖,他想起之前在宿舍房间里的事,他手中握着非常重要但已经被摧毁太多极为脆弱的东西。
归陵的伤表面上看都会恢复,科学部把他当成用大把人类掌握不了科技资源堆出来的诡异生物,他们已把他切割得残损不堪。
脊椎的部分……人类的肉眼下看得不明显,但韦安是深域系统,能清楚看到。那真是可怕的伤痛和空虚,光是看就觉得疼。
他想去触碰,亲吻,他想要用自己的灵魂填补进去。
韦安看了会儿手里的表格,抬起手。
“这个有单人养蛊电影的‘好勇斗狠青年角色’的特征,”他说,“我应该可以。”
这是蓝小律之前说的那个因为纯粹情绪问题,不涉及利益地杀死过七个以上的人的角色,现在还没找到对应“演员”。
所有人都转过头,一言难尽地看着韦安。
“我们手里也有一些杀过七人以上的士兵,”蓝小律说,“但角色的要求很严格,杀人必须只是情绪问题,曾经接受过任何接近于清除受害者指令的都不算。”
“我没问题。”韦安说。
“太好了!”蓝小律说,“能达到这种苛刻要求的全国都不多,有数的几个都在重罪监狱里,我以为肯定找不齐了。”
“内务部就是藏龙卧虎。”有人说了一句。
韦安旁边一个军官说道:“你为什么杀那些人?”
“他们让我不开心了。”韦安说。
对方闭上嘴。
他们又讨论了几句剩下的角色,韦安指着表格,朝归陵说道:“你应该能算这个吧?”
他是说那个全家死去的老人,旁边那个多管闲事的军官凑过去看,说道:“不行的,这角色有一个很恶心的硬性要求,要七十岁以上,而且现在仍旧一个亲人也没有。妈的谁七十岁以上还在军队,然后还一直TM孤家寡人地呆着。”
韦安想说归陵肯定是符合条件了,但是没有说出来,因为想想归陵的身份要保密,这个设定怎么都不合理。
归陵说道:“这个死了妻子的人,我应该可以。”
几个人全都盯着他,尤其是韦安,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你能合适,真是再好不过,”蓝小律说,“这也是一个目前空缺的类型,结婚的不少,但是老婆惨死的不多……还有,你们必须是合法关系,事实婚姻什么的都不能算。”
“没问题。”归陵说。
韦安突然想起还在同云时,他跟朋友说归陵和他是一对,归陵表现出的反感。
那时作为一个“怪物”,归陵对韦安的一切要求出乎意料地配合,只要他升级契约时把他锁死,他尽职尽责。
只有在情侣的事上,归陵表现了一些私人的反抗,那来源于他被变成一个工具前的个人经历,隐秘如鬼魂,和韦安遇到过的所有藏起过去的人都不一样。他被锁死和切割的时间过于漫长,超过了人类常规寿命所能理解的长度,他生而为人的东西已经模糊一片,真的什么也看不清,他被埋葬得过于彻底。
到了现在韦安知道的也不多,归陵很少提起,他似乎想不起来回顾自己属于人的那部分,他在韦安身边看着这个世界,隔着一段距离,谨慎地享受一点生活中的乐趣。
韦安想,他和归陵并非真实的恋爱关系,那人的确没必要对他解释什么。
但归陵看了他一眼,说道:“回头和你说。”
邻座的军官一副看到小情侣吵架的喜悦表情,说道:“可以现在说啊!”
“你滚!”韦安说。
他站起身,说道:“我俩也就能帮忙到这里,有新消息发手机通知一下,我们先回去了。”
他抓着归陵的手往外走,几个八卦的人依依不舍地看着。
他们一路没有说话,回到宿舍。
韦安关上门,盯着归陵,对方也回头看他。
那人站在下午的阳光中,叹了口气,像是拿不准要说些什么。
接着归陵抬起左手,红线系统的火在他手指上升腾,接着火焰消散,他左手的无名指上带着一枚……戒指。
他花了一点时间,才开始下面的话。
“我们……除了原始系统,还会拿一些其他系统的使用授权。”归陵说道,“红线系统最早是做深空探索用的,一对一的小型系统,在表层空间的人可以用它查觉战友的具体位置,身体状态,是否受到了重伤,或是已经死亡之类的,后来才被做为城市监管系统使用。”
“这和结婚有什么关系?”韦安说。
“红线系统最初的来源是个和婚姻有关的传说,我们用很多古代传说称呼系统的名字……”归陵说,“当时就是觉得很有意思,随便起的。”
他声音很轻,“神”的名字不过是随意而为,在狂热的现代只能是一句悄然低语,这信息来自遗失历史的时代,没有根基。
“九级系统是大系统,一般要负责监控一座城,”归陵继续说道,“我们会连接到城市综合系统,感知它的空间状态,是不是有危险。”
他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他说道:“我有一个监管城市,很美的城……它陷落了。”
韦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想起那个庞大陷入空间深处的燃烧的城市,它被彻底感染,永恒地烧着。
火中有一些邪异的肉块,没有形状,但让人想到旧日居民,变成了恐怖的东西。
韦安还记得在神荒时看到的红线系统的印记,一个圆环,在最终毁灭饲神殿时,那火焰还操纵着烧焦的人体靠近归陵,他感到它饥饿与吞噬的欲望。
“没人收尾,我想……最后他们都不在了。”归陵说,“我一直能感觉到它,有时还会梦到,它在空间深处燃烧,永远都不会好起来。”
韦安小心地伸出手,抓住归陵的手,拨弄那枚戒指。
归陵也低着头,戒指是一个简单的金属环,拿不下来。
“红线是个小型系统,一对一连接,系统工程师最初开玩笑地把它定义为一个婚姻系统,”归陵继续说,“我们当时还会开玩笑,说哪个系统和哪座城是一对之类的……后来我想的确是这样,我曾经负责一座人世的大城,现在它陷落了。
“当我不再是个人类,这个沉降的城市就是我的伴侣,我是这样的……物件,我属于那里。”
韦安说道:“我喜欢这个款式。”
归陵抬头看他,韦安说道:“我要这个婚戒。”
“……这不是婚戒。”归陵说。
“这就是婚戒,”韦安说,“我要怎么让这个城市从你那里滚蛋,自己拿到这个链接?”
归陵看了他一会儿,不太确定地说:“慢慢接管应该可以,不过没人做过这种事,很危险,也犯不着,你不明白……”
“我很明白,”韦安说,“我要——”
他左右看了一下,抓起一个沙发垫,它在他手里居然变成一大束玫瑰花,还挺好看,他最近一直在学习这个,做得不错,但还是第一次表现出这么优秀的物质转换水平。
他单膝往下跪,归陵一把拽住,看上去不知所措。
“你不准给我下跪求婚!”归陵说。
“我就是想表达一下诚意,”韦安说,“我可以晚上溜出去订个餐厅,找个乐队,再买能把路都铺满的花——我给你找件比较正式的衣服,结婚是大事,这种场面就是要正式一点!我一直在想结婚的事,我要是求婚,场面一定要很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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