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世拿不出手,本人也没什么特别的长处,要不是江从鱼带着根本就交不上朋友。
江从鱼一看韩恕那模样,就知道韩恕是什么想法了。
真是奇了怪了,他以前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当自己是野生野长的野小子,也从来没觉得自己不配和人当朋友。
无论是县令家的孩子还是富户家的孩子,他只要想跟人家一起玩耍都会凑上去问人家要不要一起玩。
别人穿着绫罗绸缎,自己穿着葛布短衣,他也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好,不就是身衣裳嘛!
他还觉得他们的衣裳不好爬树呢。
江从鱼也不是没遭过嘲笑,那时候他听着很生气,因为他觉得自己看走眼了,没想到长得好看的人居然也有说话那么难听的,他也不要跟他玩了!
估摸着韩恕他们都是城里长大的,好面子,怕被拒绝。不像他脸皮厚,被人拒绝了也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而是对方瞎了眼看不见他的好处。
性格这种东西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江从鱼也没再多劝。
他洗漱过后惦记着楼远钧,溜过去一看却发现楼远钧已经走了。
林伯说道:“楼公子留了话,说是今儿有事,就不留下用早饭了。”
江从鱼有些失落又有些担心,怕楼远钧不在他眼前又不好好吃东西。
换成他要是无论吃什么都味如嚼蜡,他肯定也不喜欢吃饭。
可惜他认得的那位老神医已经仙去了,坟还是他给立的呢,要不然他怎么都得把人请来给楼远钧看看。说不定有办法治好呢!
唉!
林伯听江从鱼在那叹气,关心道:“是有什么难处吗?”
江从鱼道:“您认不认识厉害的大夫?”
林伯顿时紧张起来:“你要是哪儿不舒服,可以请太医过府看看。”
江从鱼说:“不是我不舒服,是楼师兄他吃东西尝不到味道,我想找人给他看看。”
林伯沉默了一会,才说道:“那可能请太医也没用。”
江从鱼疑惑:“为什么没用?”
林伯对上江从鱼不解的目光,才想起楼远钧是以韩统领幕僚的身份微服出宫的。
林伯赶紧说:“韩统领那么看重他,肯定早就请太医看过了。”
江从鱼的关注点马上跑偏了,眼睛熠熠发亮:“连您都知道韩统领很看重他吗?怎么看重法?”
林伯哪里知道怎么个看重法,只能含含糊糊地说:“听说韩统领有什么要紧事都要和他商量的。”
这也不是瞎编,遇到紧要的事韩统领可不就要向楼远钧请示吗?
想到楼远钧临去前还特意说叮嘱不能泄露他的身份,林伯就忍不住在心里犯愁:陛下到底想暗中考校江从鱼多久?
他一个打打杀杀了半辈子的人,还真不太能理解京师这些弯弯绕绕。
不过陛下对江从鱼这般看重,多考察一段时间应当也不是坏事。
江从鱼哪里知道林伯的诸多思量,他听到林伯夸楼远钧受韩统领器重,只觉比自己被人夸了还高兴。
他就知道楼远钧是很厉害的,以后肯定能在韩统领麾下一展抱负。
所以绝对不能让人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
虽说出发点不太一样,两人隐瞒到底的决心倒是出奇地一致。
吃过早饭,何子言他们都过来了。
前两个休沐日轮流去了袁家和韩家,这次又轮到来江从鱼聚会。
在江从鱼这边大家明显都自在多了,无论是一起练习骑射还是一起看书读报都相当快活。
临到散场时,何子言才鼓起勇气问:“下次旬休日是我生辰,你们要来我家玩吗?”
江从鱼想也不想就答应:“那肯定要去!”
江从鱼都答应了,其他人自然也纷纷响应。
江从鱼积极建议:“到时候我们一人带一样吃的过去,争取全都不重样!大家记得带自己吃着觉得好吃的,不好吃的可不许带。”
邹迎等人本来只靠着国子监给的补贴过活,正愁着到时候送什么生辰礼好,便宜的何子言用不上,贵的他们买不起。
现在听江从鱼这么一说,他们都暗自松了口气,齐齐保证说没问题。
何子言听他们都说要来,高兴不已。
回去后他就与家里说了这件事,宣布今年生辰他要跟同窗一起过。
见何子言这么兴高采烈,何家父母哪有不赞同的道理。何母是最宠儿子的,怂恿何国舅:“你去上朝时找陛下说一声,问他过不过来。陛下要是来了,我们家子言在同窗面前多有面子!”
何国舅一口答应:“行,我去说说看。”
何子言赧然说道:“陛下日理万机,哪有空闲过来?爹你别去了。”
何国舅道:“说一句而已,咱和陛下是自家人,说不成也不丢人。就算人不来,陛下总会给你赐点好东西的,到时候你一样能在同窗面前长脸!”
何子言到底还是少年心性,听父母这么一说也暗暗期待起来——
陛下要是能来就太好了。
第36章
傍晚江从鱼回国子监的路上,遇到了秦溯。
秦溯身边难得没有左拥右簇的友人,而是只领着个书童踽踽独行。
江从鱼心中纳罕,追上去笑盈盈地打了个招呼,才问道:“秦兄平时好像不走这条路。”
秦溯似没想到会遇到熟人,微微一怔,回道:“出城一趟,刚从城外回来,今儿是……家母的祭日。”顺道还祭拜了他外祖一大家子人,他们都按照母亲的遗愿被葬在一起。
江从鱼听后也是一怔,没想到问出了人家的伤心事。他敛了笑安慰道:“令慈若知晓秦兄如今这般出色,定然会很高兴。”
秦溯露出个有些发苦的笑容:“但愿如此。”
连活着的父亲对他这般不满意,死去的母亲会为他高兴吗?
江从鱼在心中暗暗叹气,有时候他倒是希望自己看不出旁人的伤心难过,可偏偏他就是看到了。
他不再谈论此事,改为与秦溯讨论起月试的试题。
他可是把各斋的考卷都讨来看过的,挑出几道值得与秦溯探讨的题目并不难。
两人如此相谈一路,见秦溯脸上已无哀色,江从鱼才与他作别。
才回到斋舍没多久,江从鱼就瞧见何子言一脸傻乐地进来了。
江从鱼把手里的书一扔,好奇地凑过去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何子言见没旁人在,忍不住和江从鱼分享何国舅要请陛下来赴他生日宴的事。
江从鱼一点都不怀疑真假,由衷夸道:“你家陛下对你可真好。”
这也不是过冠礼那样的大生辰,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都要来参加,可不就是真心实意把何家当自家人吗?
听江从鱼这么一夸,何子言倒有点不自在起来。他说道:“我爹只是去问问而已,陛下没说要来,你别与旁人说。”
江从鱼点头答应。
何子言本来就脸皮薄,他要是把陛下要来的事嚷嚷出去,当天陛下却没有来,何子言恐怕羞愤欲死,连国子监都不想来了。
何子言还是不放心:“我爹他们就是想着陛下人不过来,随便赐点什么下来也好,省得别人觉得陛下不喜欢我们家。”
说起来这事与江从鱼还有点关系,不久前陛下为了江从鱼狠狠处置了他二叔,现在他二叔已经在矿里挖煤了!
可把他爹娘吓得够呛,至今还在夹着尾巴做人,有人宴请他们都不去了。
要是这次他生辰陛下给他赐点东西,也算是安了他父母的心。
何子言把其中曲折讲给江从鱼听。
江从鱼没想到还能扯上自己,思来想去只能改口夸道:“咱陛下可真好。”
“陛下确实圣明。”提到这个话题,何子言的话头就止不住了,“我听我娘说,二叔离了家,二婶她们的日子倒是好了许多。”
“我二婶性子太软和,从前二叔不爱重她,底下的人也不敬着她,前些天我娘过去帮着发落了几个欺主的刁奴,她才真正开始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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