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塔外往来之人不少。
瞧见许多姑娘家美美打着伞,盛延辞也要去买,被宿幼枝拦住。
他个习武的郎君要什么伞!
被谢二看到要笑话几年。
盛延辞道:“太阳晒。”
宿幼枝没觉得,暖洋洋得怪舒服。
晒得黑黑的更好,让你找不见阿又姑娘。
“入塔便好了。”
塔内清凉。
但入塔前还要跨过层层台阶。
年轻人还好,那些被富贵裹圆了身子的富户没少倒在这一步,要人抬了轿子才上得去。
薛若兮蹦蹦跳跳爬得飞快,还不忘催促他们快些。
盛延辞怕阿又劳累,来握他的手。
宿幼枝本想甩开,想想让他累些也好,便任由他带着自己上台阶。
小王爷回头嘱咐:“累了要说。”
就这点距离哪值得累?
宿幼枝脸不红气不喘,甚至能飞奔上去,但不可以,就很气。
盛延辞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与他道:“玲珑塔上可俯瞰周遭十数州,头些年便被禁入,是圣上来过后才解了封。”
那还不是因着寒骨关漏洞百出,给了外邦可乘之机,才千防万防,如今是不怕了。
薛若兮闻言疑惑道:“啊,难道不是因为塔里封着贵妃娘娘?”
“!”
宿幼枝想去捂小丫头的嘴。
当着皇家小王爷的面,这话题可不好唠。
盛延辞却不在意,居然还应声道:“那是很久前的事了。”
怎么那不是传言,竟是真的?
许是看出宿幼枝眼中疑惑,盛延辞凑近他,低声道:“那位贵妃娘娘来自外邦,身份有异,但皇祖父喜欢,便只关押到这里,后来失踪了。”
宿幼枝心下一跳:“失踪了?”
盛延辞点头:“是被人救走的,寒骨关守备杂乱,没能拦下,皇兄那里有记载。”
圣上手里的底子,没可能作假,但这种皇家秘辛说与他听真的好吗!
宿幼枝一边不敢听,一边又忍不住琢磨,他皇祖父的妃子,到如今得有几十年了吧。
结果小王爷还有更炸裂的消息:“她失踪时临产,刚诞下一位皇子。”
啊啊啊?
宿幼枝震惊。
宿幼枝害怕:“那不是?”
盛延辞倒是镇定自若,不以为意道:“皇子又如何,眼前尚且不屑,多一个也没差。”
不要讲得跟多个鸡蛋那么简单!
但你别说,先帝的兄弟确实蛮多,一个也没被父皇放进眼里,就算外面的这个受宠,有外邦血统,也坐不上那个位置。
宿幼枝冷静下来。
盛延辞都不急,他急什么。
知晓曾经的贵妃娘娘关在这,宿幼枝多了分好奇,进塔先扫视了一圈,盛延辞知他,道:“在三层。”
很好,他们直奔三层而去。
比起开放的大殿,三层果然有些居住的痕迹,其中建筑更接近寝室,只是如今空置,外人窥不得多少遗留。
宿幼枝也就好奇瞅瞅,要离开时看到扶手上印记,疑惑道:“这是什么?”
薛若兮扫过:“怎么有人在这里刻花的,过分。”
那花瞧不出什么品种,有些简略的精致感,好看是好看,就是落到这里不太好。
“是靡路之花。”
薛清泠蓦地道:“西行之始由天外之城得来,不易存活,大启所见不多。”
天外之城是个传说,听闻是埋葬在贸易之路上的繁盛小国,得见许多神迹,但路途遥远,寻常人也无法印证。
“薛公子瞧过?”宿幼枝问。
薛清泠笑说:“浅读过几本闲书。”
那恐怕不是几本。
告知玲珑塔驻守,宿幼枝又往上去,却不见盛延辞跟来,回头看他还在瞧那印花:“怎么你喜欢?”
“瞧它稀奇。”
盛延辞道,过来走到他旁边,抬袖按过他额头:“热不热?”
“……”
你可感受感受这凉爽的春风吧,闷夏来了都能避暑,怎么可能会热!
宿幼枝拽下他胳膊。
赶紧走吧,可别丢人了。
一路攀上玲珑塔九层,视野豁然清朗,塔边绿意盎然,争相环绕,远处便是金碧琼楼的寒骨关。
街上行人若蚁,小小穿行。
但能瞧得出是真热闹。
塔前树下有诸多年轻人在挂福包,欢快的声音传上来,充满朝气。
有顽童不愿走阶梯,要顺着塔外树枝跳下去,被大人制止,也止了宿幼枝蠢蠢欲动的心,老老实实地站着没动。
“那边便是关中娴雅三洲,诸位商主相中的好地界,要改造了给百姓们走商,可惜没谈成,州主不放,可比不得商主们阔气。”
“娴雅三州存在许久,如今怡然之景不也蛮好,怎就要改了去?”
“寒骨关盛商,自然要给大家多些买卖,如何需要那没用的东西……”
附近有人挥臂阔论,听得宿幼枝默然无语。
重商归重商,倒也不用那般钻到钱眼里,那寒骨关也没得乐趣了。
他要换个地方,又听那人道:“昨日西关外匪徒猖獗,便是这些州主不肯作为,现闹得商队城都不敢出,这路还怎么走得。”
西关外?
那不是寒骨关守备和商队间的纠葛,哪里有匪徒的影子。
越听越离谱,宿幼枝扭头看过去,瞧见那人还在侃侃而谈,话语中满是对各州主不出面的指责。
薛若兮莫名其妙:“关中哪有那么多州主?”
是吧,宿幼枝也觉不对。
薛若兮:“商主们倒是想做州主,只是现在都做不成喽。”
宿幼枝看她,薛若兮以为他不知,解释道:“寒骨关早由朝廷接手,除了以往卖出的还可私下交易,旁的都不准了。”
“如今商主势大,那些州主可不好过。”盛延辞凑他耳边道。
强买强卖的把戏。
他懂。
正说着,那人转头看见他们,表情就不对了:“瞧,这不是州主家的小姐,怎么跑来我们平民的地方?”
“?”
宿幼枝拧眉。
这人言语便一股想挨打的味,他不太想忍。
薛若兮比他淡定多了,被塔上诸多人注目也无动于衷。
薛清泠挡在她面前,面上温和的笑意消失:“阁下慎言。”
“怎么我还说错了。”那人理直气壮:“身为州主享尽大家供给,却连关外的匪贼都解决不掉,还不准我说、说……你是什么人?!”
他话没说完,被冷着脸的盛延辞拽着衣领提到扶栏边,半截身子探出去,吓得“哇哇”大叫:“你做什么,放、放开我!”
“哦?”
盛延辞将人压下,看着他要落不落,吓得脸色煞白:“现在放手怎么样?”
那人身体悬空,惊得三魂去了七魄,想拽盛延辞胳膊却无处借力:“你、你这凶人……啊别松手别松手!”
九层高塔,望下去是骇人距离,那人哪敢再叫骂,哆哆嗦嗦求饶:“好汉、好汉饶命,拉我上去吧!”
盛延辞不放:“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之前那些嚣张之语在危机面前屁都不是,那人怎么敢讲:“是我胡言乱语,是我瞎说,好汉勿怪……”
旁侧的人被盛延辞的行为吓到,这会儿才想到要救人,但他们一动,盛延辞的手便松一分,吓得那人叫嚷着让他们别动。
盛延辞对他们笑:“看,是他不准你们靠近,可别又误怪了人。”
“你这是行凶!”有路人惊惧道:“守备在这,你逃不掉的!”
盛延辞笑容收起,说话的人惊得连退数步,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靠近都不敢。
更听不到一句闲话。
薛若兮眼睛睁大:“小哥哥好厉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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