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温阮抬手掀开车帘, 看着车窗外嫩绿可爱, 经雨水浇灌后更加生机勃勃, 挺拔生长的秧苗,“雨下完了, 我心口也不疼了,该抢救抢种的玉蜀黍也种完了,接下来起码十日不用惦记,无事悠闲,不回去做甚?”
再说得了霍二未来的新种子,他还得抓紧时间找机会,弄到点钱,搞到田。
南星怎会不懂少爷在想什么,眼神更加幽怨:“少爷若真上心, 早就成了田产大户。”
别人买田是为了产业,田越多, 人越富,少爷可不是,少爷只想有更多的地种,至于地契在哪,是谁的, 他并不在意,比起买, 少爷更多的是租用,哪怕买到手里的,也因为可怜那些贫穷农户,或培养人才需要,与他们签契,只要按照少爷的说法尽心尽力去种,认真记录每一个细节过程,接受少爷监督,那几年后这片地就是他们的……
少爷说,试验研发是最耗钱最耗时间的活,一个人做不成所有事,他再懂,精力体力也有限,这样带动起来,才能达到最快最佳的良种养育效果。
马车晃动温柔,温阮慵懒托着下巴,逗南星:“南星莫委屈,你家少爷没田也养的起你。”
南星:……
“少爷总说,我不是下人,那少爷也没义务养我。”
温阮:……
回旋镖早晚会来。
南星肃着脸:“庄子清静,住着舒服,对少爷身子好!”
“我不是为了舒服来京城,”温阮垂了眸,声音微轻,“南星,你知道的。”
……
国公府。
周氏端坐花厅,跪了几天祠堂出来,人明显清瘦了几分,皮肤光泽也不如往日,但一双眼睛更黑更沉了,存在感十足,见人开门进来,眼睛直勾勾看过去:“可问到了?”
刘妈妈额上还带着汗:“问到了,午时前后,聚日楼。”
周氏眯了眼,看向窗外,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女儿就是她的命,二房大卢氏说要给温阮议亲,她没意见,但说顺便给温茹相看,她直觉不对劲,没人会真心对温茹好,只有她这个娘亲才会。
李月蛾那个贱皮子怎么敢的,她养她那么久,就是为了这么回报的么!
周氏丁点不顾念李月蛾没在公堂卖了她的情分,只恨没法收拾这白眼狼,还给自己找好了下家,去贴温阮那没用的东西了!男盗女娼的玩意,全都该死!
刘妈妈:“大奶奶要不要换盏茶?”
换什么换,手边的茶本就是新沏的,周氏听出来了,刘妈妈这是在提醒她,注意表情,再恨,也不能叫人瞧出来。
她闭眸深呼吸,努力调整情绪表情。
月老庙的事不能再提,毕竟她身涉其中,当日国公府举宴,后院厢房男女私会的脏事似也与此有关,冯姑子逃了,至今官府都没抓到,她不能再往里卷。
潘家倒了,她只能小小松一口气,她的茹姐儿已然受了牵连,再经不起更多折腾,大卢氏想糊弄,囫囵过去,她偏不,她就要鼓动别人搞出点事,让大卢氏不得不正视,不得不上心!
“我今日要低头求一个小辈,你们一个两个,倒是能看笑话了。”
“奶奶说的哪里话,”刘妈妈垂着眼,盯着地面,“这骨血至亲,哪里有隔夜仇?左不过是误会没说开,您是长辈,对小辈吩咐叮嘱几句,也是小辈的福气……”
周氏并没有舒服多少,想想接下来的事,她就很难展颜。
不过刘妈妈说的也对,反正是在自家,丢人也丢不到外头,面子再好看,也不如里子重要,茹姐儿的嫁妆,除了她这个当娘的没人操心,温阮不是个省油的灯,但手里的方子确实……孙家可是悄悄找了她好几趟了。
他再横,也是国公府的人,也得回来不是?
“来了。”刘妈妈听到廊外声音,站到到周氏身侧,快速替周氏理了理衣裙。
周氏尽量端出一张笑脸,等门被推开,看到温阮进来,声音温柔:“可算回来了,你病这一场,连贵人都惊动了,府里所有人都为你担心,现在可有哪里不舒服?一路过来累不累渴不渴?瞧你瘦的……”
温阮一双眼睛看过来,清凌干净,净澈无波,通透坦荡的像秋日高远,看不到边际的湛蓝天空。
没有惊讶,没有惶恐,没有受宠若惊,也没有嘲笑,轻蔑……什么都没有,似乎这里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意外。
周氏指尖掐进掌心,收了笑,也不想再装了:“你姓温,是我国公府的人,死活都不会更改,总归要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过的惨,你也好不了——你可懂?”
温阮看着她,没说话。
周氏直接道:“你那花皂方子,交出来吧。”
竟然直接生要?
温阮眉心微蹙。
“你在京城没有靠山,”周氏想到六皇子,顿了下,“现在有,也保不住,总得为未来多想想。你人头不熟,我可以帮你找一个,方子卖出去与人分成,日后总归有细水长流的收益,你能清静过日子,府里内外也不会再有麻烦事,我呢,要的也不多,就得这个中人的收益,日后与你也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扰,你意下如何?”
温阮:“互不干扰?”
周氏:“我只承诺我自己,你若愿舍出一二利益,我这个做大伯母的也不是不能帮你挡所有,府里内宅各有阴私,我膝下无子还能安平至今,自也有几分手段——你若一点都不多付出,还想要好日子,那是异想天开。”
温阮挑眉。
周氏见他似有思考,又道:“人长本事,不就是为了赚钱?你敝帚自珍,囤积居奇,别人却在挖墙脚算计,你可知府里这几日在准备什么?”
温阮:“什么?”
“你的亲事。”周氏话一点也不委婉,“你再不喜欢,不想要,你姓温是事实,你的亲事一定会被府里拿捏,若有人助你,尚能一二周旋的机会,若没有,直接被定个歪瓜劣枣,懒馋丑的女人,甚至直接给你安排个男人……你这后半辈子,可要怎么坚持下去?”
“我可同你直言,你若应了我,我自有各种安排助你,你若不应,于我而言无所谓,反正倒霉的不是我。”
“我需要想一想。”温阮道。
周氏微笑:“当然,我不是白吓唬你,你也不用立刻应我,我再予你一个消息,就今日,现在,聚日楼有个局等着你,你今日不同我去请你的人回来见我,别人也会有办法把你从庄子里调回京,去这聚日楼,你不妨换身衣服过去看看,看明白了,再来寻我。”
温阮看明白了,周氏这是不想跟他演,直接撕破脸了,他也能基本确定,周氏并不是那个想要他命的人,他身边的危险潜伏,并不是周氏安排。
她有点小聪明,也有些能力,看不惯他,主要是立场上的差异,或者不怎么喜欢他父母,连带着不喜欢他,但她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布这个潜藏局,也没必要这么做。
至于周氏怎么坏了二房的事,先派人找到了自己,他也并不想深究,都是算计,还能谁比谁的算计更亲切不成?
不过,府里正要给他说亲?这稍稍有点难办……
南星跟着少爷回小竹轩换衣服,因大病初愈,有点怕冷,少爷没选透气凉快的霍苎或响云纱,选了没那么透气,有一定保暖效果的两件套衣袍。
因这并不是少爷寻常习惯,置办的时候也随意,风格全是华丽那一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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